近些年来,春节出门度假似乎已成习惯。闺蜜急匆匆地安排好值班工作,便与我赶着时间到机场。哪怕是休闲度假呢,赶路、赶车、赶飞机已成常态。周围的人也都忙忙碌碌的,一心只想往前赶。
我们在广播的催促声里跑到登机口,上了飞机坐定,机舱内的温度让人昏昏欲睡。很快到了苏南硕放机场,随人流下了飞机,又提起十分精神,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掏出手机,给接机的师傅打电话。
今年的江南之行,无锡是第一站。风光秀丽的江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中蕴含着恬静内秀的韵味,近几年我几乎每年都来。这里是无数文人墨客诗意栖息所在,向往江南、爱江南、忆江南,已经深入文化骨髓和灵魂。
苏轼说:“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我是怀着文人雅兴来的,欲登惠山之巅,眺望太湖,临风怀古,将万千情愫溶万壑松涛之中……无奈,还是要赶时间——只有一天的时间停在无锡,大概只能打卡灵山大佛。
千百年来,文人墨客把对江南的倾心之恋付诸笔墨,挥笔写下无数华丽的篇章,这些我自然也是喜欢的,但最暖心的,还是江南地区经济社会发达,居民生活富庶。游客来了,哪怕深夜也能打得到车、找得到住处、填得饱肚子。
流落异乡街头,是我内心深处尤为恐惧的事情。因此,我万分感谢大数据时代带来各种完美的预约服务。坐在飞驰的出租车后座上,盯着右侧不断向后退的市景,方才安心下来,思绪飘散开去。
是到了江南吧,但看着霓虹灯装饰着的高楼大厦,“金山冉冉波涛雨,锡水茫茫草木春”的梦境难免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消失,留下的是一种模糊的、难以言说的惆怅。
始料不及的是,哪怕是在无锡的市中心,大部分食肆晚上八点左右就停止接待客人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连锁西餐厅,才解决了晚餐问题。祭完五脏庙出来,发现误打误撞,到崇安寺了。
我抬头看马路对面的百盛购物中心,又看崇安寺的牌坊。风吹过,街边行道树光秃秃的枝桠轻轻的摇晃,仰头看,暗蓝色的夜空似乎也在摇晃。此时是晚上十点多,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我们拍了几张照片,也加急脚步,走回了住处。
在汉语里,“忙”这个字很有意思:左面是心,右面是亡——太忙了,心就死了。我们忙里偷闲来到这儿,安顿好一切,已是“倦客最萧索”时,“羁思空乱。两眉愁、向谁舒展”。人在空间中乱转,现实与诗里、梦里的场景也如电影般转换:浮生端为何事忙?悟时心共飘雨凉,梦醒方知更漏长。
罢罢罢。
山寺桃花始盛开“龙头渚,景色胜天堂”,湖光万顷净琉璃。大年初二的灵山胜境,冬阳暖暖,游人如织。在大佛下,无端端想起常州黄景仁的诗:“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仙佛茫茫何止意气书生,能智能悲毕竟世间少数啊。或许,修行有如明灯,起初只想点亮自己,未曾想却也照亮了别人的路,成就万家灯火的繁华世界。
我站在景区的高处,恍惚觉得,那千古以来逝去的春夏秋冬,席卷了世间百态和红尘嚣嚣,空空如也却又随着轻风向我飘来。我伸出手掌,握住微凉的风,又觉得:这是真的呀,这不是在做梦。
苏轼词曰:“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又,丘迟写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江南风光好,便开开心心去看迎春花开,看白鸽翔空,寂寞天真,悠然自得,逍遥游,无尽意。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我来江南一梦,应可随心而走。无论我们心目中的江南梦是怎样,人的一生,总要行走过江南。此时此刻在此地,无论能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只要能在知与行中亲手将她的轮廓慢慢描绘清晰了,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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