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言

窗外是斑驳的霓虹，他坐在双层巴士的一层，多动一下都是累。二楼的第一排座位已失了以往的诱惑，他只想着午夜的星星之火，希望它们稍纵即逝，却纳闷它们为何还不被浇灭。里根街的招牌们，或许你们的赤裸已让人生厌，只化为窗外稍纵即逝的霞光，或许还能在潮湿的空气中保留一些尊严。他托着腮帮，回想起她的音容笑貌，回想起她口中的他，回想起那种依赖的甜腻，那是一个女人最可爱的时候，可惜不属于他和这个城市。若是一个人对signal没有欲望，又怎会留恋这满街喧哗，他扑哧一笑，好讽刺，他又何尝不是个普通男人。他看着玻璃窗上的轮廓，丑陋至极。

这是一班末班车，一班没有人愿意说话的末班车，这才像伦敦的深夜，喧嚣之外另有喧嚣，寂静之内独自寂静。留他一人空想，不知何时他变得如此讨厌一个人的侧影，讨厌望着侧影的自己。那个女人，笑语嫣然，冷眼低眉，爱着最繁华的霓虹和灯光，笑着鄙视着最寒酸的他。她笑的总是那么谄媚，却生生的声声的唤他疯狂唤他羞愧。

“我可以坐这儿吗？今天太累了”

她坐下，一脸傻气，心情写在脸上，心思埋在心底，开心时花枝乱颤，痛苦时一吭一声。她总是在旷阔的日落大道上望着远方寻找着洛杉矶日出的方向，却只发现远处的警车刺眼夺目。

车门开了，上来一对男女青年，在这冬夜，一脸肃穆与平静。他们都带着眼镜，穿着素色的羊绒大衣坐在了她的身后。前门处，又上来一个长卷发的拾荒老人，嚷着滑稽的英语，抱怨下雪的天气。她转念想，别别别，别让你对城市的怨恨沾染了雪的纯洁。

身后的青年男女，漫无目的的扯着物理实验设计的进展和这倒霉的交通堵塞。远处时而呼啸而过的警车或许是洛杉矶的教堂钟声，告诉你，如果你不喜欢这些，那你或许该离开，该回家，该沉睡，该做作，该谁谁… 她听着分子、原子、栗子…悠悠的打起了一个哈欠。她不敢想明天，因为她害怕她给不起。这种麻木，伴着一口苹果，利索地咽下了…

“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快乐的圣诞节！“

“谢谢你们的善意！上帝保佑你们！”

“圣诞快乐，祝这全车的朋友们！”

“圣诞快乐，祝您健康快乐！”

是夜、那雪、这雨。他摇摇头，她嘟嘟嘴。他笑了，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