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与友人在咖啡馆聊天，提到自己近段时间频繁出差上海，身心俱疲。我说我挺不喜欢上海这个城市的。友人说为何，上海这么个国际大都市难道还没有让你喜欢的地方了。大概是因为我穷的缘故吧，我解释道。在座皆大笑。
这算不上玩笑话了，确是我内心的感触。每次踏上上海这片土地，以一个外地人的身份，我感受到一种深深的隔阂感。其实不只是上海，在北上广深这样的超一线城市，我的感受都差不多。
这种感觉在许多年前还不曾出现。
小时候父母经商，从温州出发，走遍几乎整个北方。我跟着辗转城市间，每到一个城市的新学校，我都能很快被新的集体所接纳。我的南方普通话也被逐步调教到没了乡音。那时候家里穷，一家三口租在小小的20平房间里，这一个房间就是客厅卧室，厨房在走廊，卫生间就是附近的公共厕所。按照现在的说法，这是典型的外地穷人。
我仍记得后来几年租在一个老太太的房子中，她孤身一人住在那里，子女偶尔看望。我经常陪她一起听越剧，她也会做各种面食点心，大部分时间也就是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品尝。而我的父母日夜忙碌，从家乡带来商品，以低廉的价格卖给这城市里的居民。
那些城市和那些城市里的人，接纳了我这一家外地穷人。也是外来人口给这些城市带来了更多的经济活力。
十几年过去，变化发生了。
一些持续在抽取劳动力迁移红利的一线城市，开始驱逐外地人了。但这里所说的被驱逐的外地人不包括外国友人、买了房子的城市移民、住得起公寓的高级白领。换言之，驱逐的就是窝在群租房里的穷人。
矮小密集的群租房遍布在城市的四周，小贩在污秽肮脏的街道成群结队兜售货物，这里充满了贫穷和失业的味道。这对于一个高度发达的城市来说，俨然是一种不祥的象征。
大量涌入的人口让城市经济发展起来了，但同时穷人聚居带来的隐患却让管理者觉得越来越麻烦。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能毁掉这座国际大都市的耐心。
我不了解这驱逐背后的理由有多少条，有多正当。我只是从一个曾经作为外地穷人的眼睛看出去，看到满目的悲凉。如果当年我的父母也遭受这样的待遇，现在的我是否还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是否还有机会在这里写下这些文字。
人们都说，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还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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