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海

#原稿写于4.24.19

#一个有点枯燥的小故事，表达的意义似乎也并不明朗。只是这天沉静地坐着，提笔就流畅地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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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卫兵的对话是枯燥的。

先前我想进这座城，是因为翻山越岭，已经长途疲累了，听路人说，下一座城在三百里之外。而且，我也挺喜欢这座城的。城门前芳草茵茵，有成片的果树，活泼的动物，甚至还有一个小茅草屋，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我停下了，虽然我是个旅人。

这里着实是个美妙的歇脚处。首先将鲜红的果实吃个够。再考虑进城去谋事，赚些旅费。就这样，我遇见了卫兵。他是个温柔的人。“先住下吧，”他说，“进城工作是苦累的。”

于是我住下了。环境真是不错，也不缺食物。躺在柔软芳香的草地上，望着天空。我近乎忘掉了一切。真是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一天夜里，我梦见闪电，是那一天的闪电。

那一天，我看见大海，蔚蓝色，纯净无瑕。久久地凝视海面让我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把握。恍惚间，海面翻滚来怒气，接着扑来乌云。我挪不动自己的身体，直到一道电光一闪，才从痴呆中醒来。在找到避雨处前，我已被大雨浇湿，随后发烧。几天昏昏沉沉的睡眠，零零碎碎的梦里，都是那片海。

从那时起，我的漂流中，就有了牵挂。不断地行走，不断地找寻一片蔚蓝。

在踏入这片城前的温暖之地后，我不曾想起过过去。

我想我该走了。

于是我带着怒气和威胁，要求卫兵让我进城。这样才好凑够盘缠，重新上路。

卫兵水灵灵的眼睛盯着我，开始细声胡言乱语。我一惊，难道是我过盛的怒气与威胁使他失去了意识？我不自觉地谦恭起来，柔声道歉。他的眼神突然涣散，说起笑话来，嘴角却一直抽搐着。我后退两步跌倒了，抓起一把草，用冰冷的朝露拼命抹自己的脸，再抓起一把草塞进嘴里。第二天，我的腿走不动路了。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耻辱地痛哭。

季节变换。动物们也不再活泼，各自隐匿。

这期间，我也尝试再去请求卫兵让我进城。每次他还是一脸悲伤地胡言，再嘴角抽搐地讲笑话。

其中有一次，我瞧见他从城内开门出来站岗，箭步上去奔向城门，只瞥见城内夜色与白色混杂，鬼魅扭曲的景象让我立在原处动弹不得。卫兵见我目瞪口呆，将我打昏过去，在昏迷前我隐约看见他眼中含泪。

就这样，有阳光时，这依然是温暖之地。有时候，我会左右看看，城墙一直向远处蔓延着。再趴在地上左右看看，地面也一直蔓延着，直到远处视线被城墙截断。这都让我越发颓丧没有力气。对了，我记不清第一次意识到城墙一直蔓延是什么时候了，但是回想起来，那时我确实自然而平静地接受了它。

坐在城墙下，背后是被阳光晒得炽热的砖石，身旁是卫兵。我们偶尔会讲话，这对话却是枯燥的，似是被太阳炙烤得失去了所有的水份。

我闭上了双眼。

后来，城下多了两具骷髅。一具站立着，穿着卫兵的轻甲。另一具衣衫褴褛，歪倒在一边。人们拿它们去烧砖，修补城墙。

据说，曾经有小孩比试胆量，看谁敢望向骷髅的眼洞。有个胆大的拿起骷髅头就将眼洞抵在自己眼前。只见满眼的蔚蓝色。一旁烧砖的大人瞧见了朝他破口大骂，从他手里取过骷髅，抛进火里。

小孩沉默着走开，此后再也没有人瞧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