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

    在一个阴暗的雨夜，阴暗的身手不见五指，已经看不清窗外的景象了。潮湿，使地砖上结出了一个个小水珠，阴冷，寂静。

    奶奶被人搀扶着，迈着机械般不太灵活的双腿缓缓下楼，生怕滑倒。眼角的老年斑浸润着泪水，嘴角哆嗦着在餐桌上的一个空位坐下。她的对面，坐着脸涨得紫红的爷爷，用一双洇满血丝的眼瞪着奶奶许久，一言不发，看起来气得不轻。

    “惠芳！”爷爷用一种努力抑制怒火的声音吐出奶奶的名字，双手在桌上一撂，“你说说你，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怎么还会傻到花两万多块钱，去买什么老年保健品，什么高电位治疗仪！啊？”

    “我……我怎么啦？这么多年了，钱一直是归你管，我花的是儿子给的孝敬钱，我用……一用就要被你骂成这样吗？”奶奶带着长长的哭腔道，一边用手胡乱抹去抑制不住的泪水。

    爷爷气愤又不屑地“哼”一声，用指尖沉沉地敲了敲桌子，道：“现在的那些卖保健品的，十个里九个骗人的，你拿着儿子的钱到处乱花，你还像话吗？”

    “轰隆”一声惊雷，奶奶瘦削的脸愈发惨白，跑过的流浪猫长长地“喵——”一声，在瑟瑟的发抖，那可怜的叫声似乎揪住了奶奶的心。

    她的声音骤然高了几个音调，聚积多年的怒火和多年来受的委屈开始发泄：“痛在我身上，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痛苦！腰间盘突出、胆结石、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医院的药大把大把的吃，吃药就跟喝水一样，有用吗？我还是照样整夜的睡不着觉，强撑着做家务，吃了保健品以后，五六年来的失眠都好多了！你们这些人，没良心啊！”奶奶苍白的指节握地紧紧的，多年累积的病痛在这一刻，给了他抗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