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8日 晴
今天是国际博物馆日,而我们,顶多只能云游博物馆,全球同此凉热。今日疫情,全球感染新冠人数超过471万,死亡人数超过31万,美国死亡人数破9万。面对这些节节攀升无边无际的数据,面对前途未卜无力回天的人类困境,除了坚守,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在我认识的年轻朋友中,有两位我很喜欢的“后浪”精英。一位从事社工,一位从事翻译,她们聪明、能干、低调、自律、认真、执着,有理想,有行动,有韧劲。她们好几年前从天府之国来到澳洲留学,靠自己的实力和打拼留在了这片“南蛮之地”,有较为稳定的工作,有自己温馨的小屋,还养了一条叫悟空的边牧犬。这次疫情,给她们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带来很多冲击,也带来了种种反思。
H在一家NGO(非政府机构)从事社会公共服务(public service)有三年多了,平时在城里全职上班。她工作的机构主要面向寻求庇护者(asylum seeker)、政府安置到澳洲的难民签证持有者、以及其他长期被社会边缘化或者忽视的弱势群体(有语言障碍的外国在澳居住者、家暴的受害者等)提供支持。她平时的主要工作包括:帮助初来乍到的asylum seeker从“零”开始(提供信息,转介到其他服务机构,寻找临时住所等),为经济困难的家庭(主要是非澳洲本地人)申请符合条件的生活救济、寻求庇护所,为他们的孩子寻找学校等。这次澳洲爆发疫情,对她工作的影响也相当大。
当我拨通电话采访H时,她正在新搬不久的办公室整理壁橱里各种等待分发的生活必需品。她告诉我,当3月中旬政府下令LOCKDOWN时,由于社会公众服务机构属于essential work,NGO的人员几乎都要坚持(在家)上班。但她的机构必须要有人留守办公室,因此她们团队改为轮班制。她轮着一周到办公室上班,一周在家里上班。政府封城令一下,她将机构所有case的联系人列了个表,把他们的号码拷贝到手机上,给400多个家庭发出了400多条信息,通知他们:现在政府封城了,如果需要帮助请拨打政府专线电话;如果需要过来办公室求助,请先预约,然后在门外等候。同时,由于政府不断升级“不能随意外出”的严格规定,她们机构决定依靠志愿者,给有紧急需要的家庭运送食物和必需品。
H统计了一下,他们公司在刚过去的30天里,共为62家人分送了109次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另外还有50多批次的“上门自取”。其中有一个住在很远(从城里开车大概50分钟)的单身妈妈,因为疫情失去了工作,因为身份原因也无法申请政府救济(Centrelink),机构分给她的物品都是由住那边的志愿者给送过去。这些志愿者全部使用自己的交通工具,机构也没有资金给他们提供任何补贴。三月底的时候,有一个家庭实在交不起房租,H发现昆州政府有一项对所有人开放,而非按照签证身份问题来审核的福利,她赶紧帮那家人申请,最终争取到了一个月的房租补贴。
H服务的这些人,多数是多孩子的大家庭。由于语言和签证的原因,找工作非常困难。有些“幸运”的,家里男性要么当清洁工要么开出租,女性则在家带孩子。疫情期间,从事服务业的人基本都失业了,很多澳洲人只能靠领政府补助过活,弱势群体更甚。所以在疫情期间,H更忙了。原本机构有很多群体活动,为这些人提供一个多语言多文化的社交环境,因为疫情这些活动也都停止了。H本以为会轻松些,却面对更多更大的挑战。因为工作方式的改变,原本很多要面谈的,只能改成电话、电邮、在线会议谈。她在家工作时,依然要接很多的求助电话,有时候接完电话,又要给在办公室工作的同事沟通,耗时更多。加上要组织运送紧急物资的事情,各种分配和协调志愿者的工作更多了。刚开始在家工作的第一周,她大部分时间要超时工作,不知不觉到了晚饭后还打开邮件。久而久之压力还是挺大的。后来她慢慢适应了,开始调整策略,加强时间管理,现在两个月下来,已经习惯多了。
H坦言,这次疫情让她了解到澳洲政府的一些举措,由衷地感动。比如,澳洲政府原本一直有对本国无家可归者或者住房有困难群体的服务(Homelessness Service、Public Housing),但不涵盖临时签证持有者。这次疫情爆发后,昆州政府紧急拨出专款,为所有的无家可归者提供服务,不论身份,以确保每一个遭遇住房危机的人能住进免费临时居所,包括安排旅馆(条件还都挺好的)。——这让她印象深刻。澳洲政府这次抗疫虽然也有不足,不过这种快速反应关注弱势群体的做法,让她深深感到,政府确实是在做事情的。三月中下旬澳洲经济半停摆之后,无论是政府推出的失业救济金Jobseeker还是针对企业与自雇业者的就业保障金Jobkeeper,都是实实在在在帮助老百姓。而对被社会边缘化群体的救助,也是一种责任的体现。毕竟,这些没有机会发出自己声音的群体的呼声,也应该被公众听到!
另外,H还提到她私人的一点感受:澳洲疫情爆发后,自己从事社会公众服务的行业,不仅没有失业,反而工作量增加。这让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体会到自己的“幸运”,更加珍惜自己的工作,也更加理解自己承担的社会责任。
最后问及她对未来的想法。她乐观地说,澳洲的情况会愈来愈好,但是绝不能掉以轻心,这次冠状病毒来势汹汹,全球无一个国家可以幸免,即便进入了后疫情时代,整个世界格局和全球化阵营,也一定会有所改变。
在我电话采访H的整个过程中,聊了一个多小时,谈及当下的工作,她的语调始终充满了激情和自信。她的故事,让我窥探到了一个我以前从未关注过的世界,了解到一个我从未接近过的群体。我相信,H一定是个内心超级强大的人,做社工这种工作,必须得先学会“自救”,然后才能“救人”。
同样有服务于部分弱势群体,小明则是妥妥的八零(接近九零)后。她在布里斯班几个医院做医学口译,也做中英双向笔译,平时主要为不懂英文或对医学英文不自信的华人群体服务,以中老年病人居多。3月下旬澳洲疫情爆发,政府暂停了所有非紧急手术和预约,她的口译工作也减少了很多,一般都是有癌症等大病或急病病人才会找她去。幸运的是,她拿到了政府四月份发给小雇主的就业保障金jobkeeper,还挺高兴的。现在疫情比较平稳,工作在恢复中,不过很多的预约都变成了电话问诊(phone review) 的翻译。
她去得最多的医院是PA、Mater 和QE2,这几个医院都设置了检测新冠病毒的诊室。最开始她去医院还是有点害怕,因这边的护士和医生几乎不戴口罩(不包括新冠病室的医护),幸好她服务的华人群体多数都戴着口罩。她每次随身带着洗手液,不时洗一下,那半个月左右因为用洗手液太勤,手都脱皮了。现在进PA和Mater之前,都要登记电话、姓名和来访原因,她自己也下载了澳洲政府开发的软件COVIDSafe, 每次去医院前都会打开APP。当我问及她:“如果有新冠病人找你去做口译,你会去吗?”她回答说:“如果提前说明,做好防护,我会去!”之前她有一个同事就是在黄金海岸新冠隔离病房当翻译,同事说,也没那么害怕啦。
谈及澳洲对于新冠疫情的控制,小明还是持乐观态度。她说,毕竟澳洲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先天优势,而且政府出台了很多政策,一是控制新冠的蔓延,二是尽量不让大家的生活受到太大冲击。她比较担心的是,现在网上和媒体的一些新闻报道会造成中澳之间矛盾的激化,这样对生活在海外的华人来说,会造成心理上的一些负担。她关心澳洲,也关心中国,希望两个国家之间可以互相帮助,互惠互利,也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地度过2020。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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