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书

清明假期，回到了久违的小县城。

还是曾经的路，但不是曾经的人。赶上县城的初中和高中放假，小城市里满城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穿的校服，我曾经也一样穿过。这些年的款式都没有变，看上去还是那么青涩。

初中的附近有一家小书店。卖花花绿绿的畅销小说，漫画有阿衰和豌豆。路边在施工，走进去的时候，门口的杂志和漫画书上都已经有一层厚厚的尘土。店主是一个中年男人，下巴上有胡茬，带着一副眼镜，穿着没袖的羊毛衫。小店里摆一张油腻腻的小桌子，桌上放着一杯深色的浓茶。他就在这里看报纸。小店是长方形，是接就两座建筑之间的缝隙建起来的，两侧墙壁摆好书架，地上再摆着一堆书，中间的缝隙窄处都不能容两个人并肩。

店主体型瘦，常戴眼镜，第一次见店主的时候，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周国平有一点相像。但是他明显活得比周国平狼狈。这家店算不上什么文雅的去处，甚至这样的地方成为书店简直是暴殄天物，但是因为书品种齐全，价格又便宜，当年也倒是生意火热。店的名字叫“百草园”，我们初一的时候学了鲁迅的《百草园书屋》，而且店主又有一种不得志的老秀才气质，那时候就对这家店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家店还在，于是就走了进去。

在店里逗留了一会，跟店主聊了几句。店主看我没穿校服，又一副学生样子，就问我是哪所学校的。我答，我也是竞业园中学的，只是我2013年就毕业了，现在读大学。店主遂恍然。我问店主这几年的生意怎样，应该依旧红火吧。店主自谦，勉强维持吧，只希望在这个小县城里站住脚就行了。我笑，但是没有再答话。

那时候，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那时候，我突然发觉，那个年代的起点竟然已经过去六年多了。那时候结识的新朋，一些成了如今的旧友，另一些沉入光阴，再也不见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时间走得可真够匆忙的，但这些年好好坏坏，也就这么过来了。光阴的故事，最后留给人的是唇齿间风平浪静，胸口却雷霆万钧。有什么想说，却欲言又止。找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就这么昏昏沉沉得睡过去，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