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细微、轻缓，有节奏的呼吸声，直入耳畔，这人偏爱向右侧睡，凌晨一点半沉闷的空气，依然阻隔不了陌生人的气息带给湫怪异的感受。左侧，鼾声如雷的爹拉长的打鼾声间隙中，隔壁35 床病人羞涩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连带着他呼气间吹出的潮气，一并吹向在两张病床过道中安放躺椅的湫。
对于长年独居的湫，陌生人近在咫尺的酣睡声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入侵”，即便这种无意识地入侵的本身充满了无辜和无奈，哪怕耳朵眼里塞满柔软的纸巾依然拦不住那种不时不在的怪异和不适感。
一向敏感的湫，面对身患疾病失智的爹，一不小心随时会整出意外的慌乱和意想不到的“小插曲”；迥然一身，独自在外的无助和彷徨，在黑夜无处不在弥漫出的沉郁中越发感觉到凝重和不安。晦涩的夜，总是漫长。
湫，习惯熬到夜里十一点过后，才把在医院里租借的躺椅摆到35、36床过道中间，年迈的爹脑力逐渐退化，有点糊涂，脱离了日常熟悉的居住环境，离开了长年厮守的娘，越加烦躁不安，稍微有点儿精力，一不留神就像个叛逆的孩子般跑出去，嚷嚷着“回去，回屋里去！”听着，让人揪心。除了寸步不离地守在近旁，只能煎熬自己：留神。小心，盯紧咯。刻刻保持警惕，闭上眼，睡觉时，耳朵眼儿随时都张开着，不敢大意。
人人都道患病人的辛苦，岂知，近旁陪伺人的辛劳于身心而言，更为不易？
凌晨两点从住院部大厅往下看。
好在，无论身在何时何地，总有那么一两个关切地目光隔着遥远的时空紧紧地追随在身旁：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患难见真情。
人心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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