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

腊月二十八的晚上，老公透析回来，精疲力尽的预备休息。我那可怜的母亲，突然来了视频，惊慌失措的说我继父离家出走，并扬言去自杀了。

80岁的她顶着寒风，拄着拐杖，冒着被感染的危险，跑到楼下熟食店去求救，还居然让我报警。

我很无奈的想，这是马上要过年了，我继父又开始因为买年货花钱，心里不平衡了？

收拾一下，赶紧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个月没有来了。因为老公住院每天接触病人，不敢来家里，怕传染。

到了母亲家里，安慰她一会。继父回来了。酒气熏天的胡言乱语道，我没像你亲生父亲那样打她，已经不错了。和他说几句，他睡觉了。

我想他这么壮的老头子，体重有160斤以上，我怎么也弄不动他。看看没问题，就睡觉吧。为了安慰母亲，陪伴母亲，那一夜我没走。

第二天，老头子醒了，行动有些迟缓，居然说手颤抖，脚不太好使。

醉酒的他，每天喝一斤白酒。

能不手抖吗？这三年，我和姐弟，不能及时回家。尤其是我，经历太多。有些愧对母亲。或许是觉得自己有功劳，需要得到我们的更多认可吧？他在认识的人面前，总是以培养我们为荣。而这一点，母亲不认可，所以他们有矛盾。

一个嗜酒，一个磨叨，两个人各居自己房间，各怀心事。一个信佛，一个吃肉，更是意见不同。

记得小时候，但凡有生产队发的肉来，母亲总不在家里，继父做好肉，买上烧酒，便自己坐在桌上大口吃起来，筷子飞快的夹着肉，眼睛冒着寒光，假装看不见咽口水的我们，仿佛一只大口朵颐的老虎一样，就差没有发出低吼了。恨不得一下把所有酒肉吃光。此时的他，像个陌生人一样，甚至不如陌生人。

年少的弟弟不谙世事，总是想上桌子，动筷子。这是队里分给我们六口人的。

记得母亲回来，他们吵架的时候，他说，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吃过你们5个人？

我们是继子，没有亲爹的孩子，在村子里总是遭人唾弃，遭人白眼，继父他母亲领着他弟妹，总是带头骂我们是拖油瓶，白吃饱。

记得一年冬天，我母亲得了抑郁症，病跑了，继父和他父亲，把我们送姥姥家了。大约6里地的路上，我们坐在手推车上，衣着单薄，寒风吹着我们，一条被子盖着底部漏风的小推车，在路上走了至少一个小时。为了抓住被子，抓住车扶手，我们光着手，并列坐在被子里。两个弟弟年龄太小，抓不住被子，手指冻坏了，都不知道。可怜的我们被送到姥姥家，姥姥一家闻听我们来了，没有接我们进屋，而是把他赶出来，天气太冷了，双方开始大骂一场，我们是无处可去的孩子。幸运的是村里有一对好心夫妇，把哭嚎的我们接到炕上，我们才幸运休息一下。一个寒冬，一场纷争，一段心酸史，可惜我和姐姐太小，不知道照看弟弟们的手指脚趾，结果他们两个落下终生残疾。

童年，我们是在眼泪中长大的，少年我们在泥土飞扬中学习，青年我们匆匆离开这个村子，尽量独立走向城镇。

而今，这个冬天，有多少老人长眠不起，可是他居然是醉酒出走，让一百里外的姐姐第二天跑回来，看个究竟。

过个春节容易吗？是老头糊涂了？还是坏人变老了？我不懂，只是命运让我们虚惊一场。幸好母亲只是感冒了。吃药很快好些了。日子里鸡毛蒜皮太多，虚惊一场，算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