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龙吟”墓地冷冷清清,手中的百合花有些枯萎,放下花束,从包里拿出喷壶和毛巾,他们都有洁癖,躺在这里,和素不相识的人朝夕相处,雨打风吹落叶飘零,你们住的惯吗?
对墓碑行了一礼,碑上宋体刺痛我的心。他的妻子永远是梁媛,而我呢?我算什么?五年契约已经到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来,我又在心里默念一遍 。
此时,一个佝偻的身影又出现在墓碑后面,同样的黑色大衣,肥大的帽子遮住脸,墨镜下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这是谁呢?我甚至想和他聊一聊,或者给他一些钱。一阵风吹来,他惊慌失措背过身,我心忽然狂跳起来。
“站住!”他已经跑到路上,我摘下帽子,他嘴角颤了颤,脸色苍白。
“哼!”我冷笑一声。
“我今天见了鬼了。”用力推开他,他撞到前面石碑上,咳了几声。
“可可,你听我说……”他过来拽我,我甩一下胳膊,他又一次磕在石碑上,额头上鲜血流下来。
“姐,我们一夜没睡,天不亮就开车过来,但还是晚了。”欧寒欧澈以及秦苒等人过来。我心中五味杂陈,舌尖漾出了一丝苦涩,迅速在口腔蔓延。
“姐,我好想你!”她跑过来拥抱我,菊姐和卉姐红着眼睛也过来,大家拥抱在一起。
“好了,我也想你们!”
“姐,你曾经说过,等有一天离开了,一定找个男人嫁了,哪怕沦为家庭主妇,洗衣做饭带孩子,你也愿意。”
“这句话还算不算数?”她步步紧逼 。
“算。”我答。
“我马上安排,几年前做房地产的戴老板对你一见钟情,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上周我见到他,他还问起你呢!”
“还有闫律师,“好来”的陈老板,他们仨都是业内精英,潇洒多金又多情,现在这样的男人太少了。”
“你安排吧!”我无精打采地说。
“对了,你们以后可以来看梁媛,方远就不必了!”
“为什么?”
“明白,他对不起你,辜负你的真心,我们以后不拜他。”秦苒信誓旦旦地说。
“忘了他,你会活的更好!”欧寒说。
“天底下不止他一个男人……”众人七嘴八舌,此时来“龙吟”墓地祭拜的人越来越多。
“梁媛,我们来看你了。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是你为了姐献出自己的生命,我还是很敬佩的。放心,以后每年清明我们都来看你,也让你看看,我们在一起,以后永远在一起!”秦苒弓身献上花。
“梁媛,我们来看你了,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去,我,我和阿卉一定会对你好,像对老大和秦苒那样,你很勇敢,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离不开你的付出及牺牲……”欧寒拉起菊姐,他敬上一束鲜花。
“梁媛,你是方远老婆……”他倏地捂住嘴,我装没听见,他继续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心胸狭隘的不可理喻,没想到都是你伪装的。我可以很认真得说,你装的很像,除了老大,我们都信了。我在这里代表大家像你道歉,愿你在天堂安好!”大家依次摆满了鲜花。
“姐,菊姐她们去看八哥和锦毛鼠了,我陪你走一会。”欧寒说。
“我们也去,先去买几束鲜花。”
“我车里有,准备的很充分。”他说。
“只可惜肯叔的遗体带不回来,他一个人在远方,我们都很愧疚。”
“我一直让老贾调查这件事,这些年,线索总是断断续续 。你放心,他的尸体被当地公安收捡了。”
“安葬在哪里?”我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
“不知道,但一定会有结果的,无论哪天都不迟。”
“姐,你们别去了,菊姐哭的一塌糊涂,她让我们走,她只想一个人呆在那里。”秦苒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陈平急匆匆赶来,他看了一眼手表。
“我,我先去看看八哥,还有锦毛鼠,你们别走,等我一会。”身后的助理同样行色匆匆,抱着一大摞鲜花跟在后面。
“陈平,老大想嫁人了,你要不要先报个名,看在老友的份上,我给你插个队。”
“你要死了,这里也能胡说八道!”卉姐拍她一下,她跳起来,“本来就是嘛,你看他那死出,哪里有上市公司老板的样子。”陈平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来,助里去扶他,花掉了一地。几人都过去拾,我转身,方远在相隔几米石碑后,默默看着我。
“姐,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们难得聚在一起。”欧寒说,我摇摇头。
“那太好了,我定了个包间,一会聚一聚。”
“好呀!”众人很高兴往回走。
“慢着,既然聚会,怎么能少两个人呢?”我说,他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哪两个?”秦苒问。
“方远和阿南。”我说,秦苒眼睛湿润了,“姐,忘了他吧!”
“阿南也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他。”
“你们看看他是谁?”我走过去拉下他的帽子,他闭上眼,苍白的脸上滚落大滴大滴泪珠。
“方远,你……你没死!”秦苒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
“你这个傻孩子,这些年跑哪去了?”菊姐揪住他衣领。
“难道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想念你,老大很想你吗?”卉姐一边打他,一边坐在地上哭。很快有人围观。
“回去了,你知道阿南的下落吗?”我问。
“知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有他的照顾,我才勉强活下来。他在成都最大的垃圾处理厂工作,负责分拣金属类的垃圾,因为是黑户,工资只有别人的一半,还经常收到欺负和打压。他活得很憋屈,要不是因为我,他早就不干了。”
“活该,宁愿受苦也不来找我们。”秦苒忿忿不平地说。
“我冤枉他了,几年前说了很重的话,他要面子 。”我说,秦苒挽着我,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姐最好了! ”
“马屁精!”我刮了刮她小巧精致鼻子,她嘻嘻笑着钻进我怀里。
“车子到头,往右拐个弯就到了。”众人下车,垃圾处理厂很破旧,到处堆积着塑料,纸箱等等,很刺鼻的味道。
“你怎么看的,眼瞎了吗?”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指着阿南的鼻子斥责道。他苍老了许多,帽子外面的头发已经花白。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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