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喜武侠,迷恋金庸、梁羽生与古龙。在武侠小说中我们懂得了山川河岳、民族大义、家国情怀,从此骨藏侠义。
某日,文学群突然聊起武侠小说。话题源于一张照片:苍穹之下,鹰哥一袭蓝白登山衣,手执登山杖,以金鸡独立之态立于高山之巅。
他嚷嚷:“谁与争锋?”本是玩笑话,但居然真有人跳出来应战:“我懂剑术,你真能打?”
“真懂?哪派的?”
“没哪派,自己做了把木剑,买《武林秘笈》自学的。”对方嘻嘻笑。
平日里极斯文的木兰突然冒出一句:“我会打架,小时候常打,一直到初三。”
大伙儿正乐着,另一女子云天不甘示弱,笑说:“打到初中,算什么啊?我从小学打到高中,女汉子之名源于此。我妈说淑女不能骂人,但没说不能打架,所以我路见不平,只好和别人打架。”
大伙儿哈哈大笑。这时暖男天涯发声,他说自己少年时为练铁头功把头都撞肿了,又说自己曾造弓削箭,自造的箭能射下小鸟来。
“我当年还写武侠小说,可惜没坚持下去。”
大家谈兴渐浓,气氛渐烈,时尚女生SKY怡也来凑热闹,她说:“初中时咱班有个男同学耍剑特别好。文娱委员我还特地给他编了个小品,让他一展风采……”
“特意为他编小品?故事之外似乎还有故事哦!”有人逗趣她。她笑而不语。
见大家聊得这么开心,我也就决心爆爆料。
“谁给我打赏红包我就讲个我打架的故事。”我怂恿大家。
竟真有红包飞出来了。大家不敢相信总爱微笑喜欢穿长裙的我也会打架,都等着看热闹。咱说到做到,且听我娓娓道来。
话说,小时候我可喜欢武侠小说了,家里没有,同学满英家有,我便常常步行一公里去借。归来,断墙上看,草垛下看,做饭时看,上课也看。完成学习任务后,悄悄把书塞在抽屉里看,成为多年后我津津乐道的珍贵回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的自己身轻如燕,能飞檐走壁。行侠仗义,分明是个女侠。梦境太真,竟不知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父亲习武,家有红樱枪、双钩、三节棍、方天画戟。夏夜父亲让哥哥学习扎马,打洪拳。我躲在围墙外偷偷学。
哥哥向朋友借来两个沙袋,分别绑在两条小腿上,家中扶墙拾级而上。他说:负重行走亦健步如飞时,把沙袋扔掉,轻功就练成了。他还想出种种主意:比如插红豆绿豆练铁砂掌。功夫没练成,笑话倒留下一大筐。
而他做过的事,我全做过。天生侠骨义胆,当然容不得别人欺负了!
印象中唯一的打架发生在初一,那时男生最喜抢女孩的东西逗她们追。
在我看来,这太幼稚了。而这天竟轮到我了。某男孩嬉皮笑脸地拿走了我的文具盒,还耀武扬威地把文具盒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望着他脸上的雀斑,我气坏了,刷地从座位弹起,出手就抢。他把文具盒向上一举,想避开,但哪够我快,一眨眼我手已搭在他臂上,事有巧合,他的衣袖上有个来不及缝补的破洞,我的食指恰好落在这个破洞上,也不是故意的,却又极自然地一扯,“嘶”的一声,可怜的衣袖裂开了。
咳咳……
衣袖已破,他的笑容立马凝住,嘴角扁下,双眼闪出泪花,扔下笔盒,跑回到座位上,把头深深埋进手臂里。那时的我们,每一件衣裳都是家里的财富啊,因为打架而弄破了衣服,不但会被妈妈责骂,而且破衣服还得继续穿。
有点同情他,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我的额头上似乎从此就刻了四个字:不可冒犯。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啦。
会打架的女生可真容易受到江湖大哥青睐啊,我被看上了,第二天,我从抽屉里摸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封情书,竟是班里最喜欢打架、老被老师批评的男孩子写的。
但我的审美趣味与老师的一致。
没有回信,也不告诉任何人,也没因此而多留意他。不知不觉就到了次年校运会,观战时我发现长跑参赛队员里有同班的他。只是心血来潮,我大声冲他喊:“XXX,加油!XXX,加油!”他本来跑得漫不经心,听到呐喊,扭头一见是我,双眼霎时亮晶晶,跑得就像飞毛腿。
他夺了长跑冠军。
这大约是他学习生涯里最辉煌的荣誉了。但事后,他还是打他的架,我也还是看我的书,各不相干。
……
故事讲完,文学群里的喧哗声也渐沉寂下来了。
晚上,与一位老友聚餐,我问:“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一个故事吗?小时候晚上偷偷从家里溜出去练功的。再讲一次。”
“咳。”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故事我一般不告诉别人。”顿了一顿,才笑眯眯继续说:“因为一般人不懂欣赏!”
“想当年,为练绝世武功,我剪下裤腿,用缝纫机缝成薄底快靴,再找好两根麻绳。晚上大家熟睡了,我把快靴穿好,用麻绳一圈圈把裤腿缠好,扯过一块布把面蒙上。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我一身夜行衣,悄悄溜出家门,溜到村子后面的荔枝林里,飞跃啊,穿越啊,攀爬啊,轻喝一声从树上唰地跳下来啊……就跟少林小子里的主人公差不多吧!”
他还没说完,我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望着我,感叹地说:“可惜的是,那薄底快靴不太顶用,从树上飞身跳下来时,脚都被瓦片扎伤了。”
窗外月光悠悠,我们仰望星空,神驰万里,恍惚间,又成了追风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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