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在向往一个境界。慢的境界。
——《慢看》
张开皮肤上的汗毛,等风。
——《幽冥》
成年人不记得年轻是怎么回事,他们太自以为是了。
——《年轻过》
她淡淡地看着你,眼睛竟然亮得像透明的玻璃珠,幽幽地说:“你爸爸走了,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你开始留意商店,有没有,专门卖适合八十岁妇人的衣服?有没有······?有没有这样的商店,这样的商品,你可以买回去,晚上和她共享?
你在找,这满街的人,有多少是她的同代人?······对她,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陌生人占领,是不是一种江山变色,一种被迫流亡,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放逐,一种秘密进行的决绝的众叛亲离?
有没有,不是······而是既简单又深沉,能让八十岁的人不觉得自己被世界“删除”掉的片子?有没有?
——《女人》
原来,任何没了牙齿的人,都长得一样:像一个放得太久没吃的苹果,布上一层灰,还塌下来皱成一团,愈皱愈缩。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温驯地将假牙放在你手里。
——《假牙》
你曾经很婉转地对他说:“我四十岁了,你不必牵我的手过街。”他说“好”。到了过街,他的手又伸过来。后来你又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已经五十岁了,你真的不必牵我的手过街。”他说“好”,到了过街,手又伸了过来。他的手,肥肥短短厚厚的,很暖。
——《同学会》
“她不知道我眼花,她以为我嫌没有菜,只有饭,以为我生气所以把饭打了。她自己一整天冻得手都是紫青色的,只能吃稀饭,干饭留给我吃,结果呢,我把唯一的一碗饭打在地上。她是抱头痛哭啊······”
——《关山难越》
“喂,你什么时候停止用第三人称跟我说话啊?我早就不是你的Baby了。”
——《老子》
母亲寒着脸,说:“他也可以不回来。”你赶紧握紧她的手。
当他说闽南语而引得人们哈哈大笑时,当他说北京话而令人们面面相觑时,他为什么不曾为自己辩护:在这里,他的楚音与天地山川一样幽深,与苍天鬼神一样宏大?······他是真的回到家了。
七十年的天翻地覆,物换星移,不过是一个下午去市场买菜的时间。
——《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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