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太行山的柿子真好吃,你们太行山人真有口福啊!”南方的一个朋友收到快递去的太行山甜脆柿子,打来电话,赞不绝口。
是的,太行山人有“口福”!被称作“铁杆庄稼”的红柿子的确在困难时期填饱了山民的肚子,保住了山民的命!我更是吃着柿子长大的,对柿子情有独钟!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邢西路罗川哪家不是浓浓的柿子味儿?那个年代,家家户户的日子都很艰难,柿子无疑就成了那时候我们的半年粮啊!
每年春暖花开,柿子树慢慢长出了嫩芽芽,颇有经验的老爷爷就会看出秋天的柿子会不会丰收。我们盼望着老爷爷们那一声:今年净等着吃柿窝窝吧!这就是告诉我们,柿子又是个丰收年。
临近五月,满树的小柿果噼里啪啦往下落,那是柿子树在自我蔬果。落下的柿子果,我们叫做“柿篓子”。
一到星期天,我们就到地里去拾这个柿篓子,回来之后,在大缸里泡几天,再换几次水,捞出来晒干,到碾子上磨成炒面。虽然难以下咽,但有这个充饥,也不会饿肚子。
秋天一到,我们就会满坡去跑,专到柿子树上找先熟透的红柿子,那个甜啊!更有趣的是我们几个小伙伴,专找阳坡的柿子树,摘下微微黄里发红的柿子,再跑到偏僻的泉水小沟里,挖出一个深深的泉水洞来。把摘来的柿子放到水洞里,厚草苫严实。
下一个星期天就可以吃上脆甜脆甜的柿子了,比苹果都爽口。这就是“漤柿子”。伙伴们大吃一气,接着再放进新摘的柿子,那就可以每个星期天接着吃了。
大人们也要做漤柿子,他们会挑选那些个大,色泽红黄的硬柿子摘下来,回家洗净,放在一个大瓷盆里,先放入不烧手的温水,让柿子完全浸入温水中,放在热炕头上保持水温在三、四十度左右的恒温,每天换一次水,两到三天就能吃了,甜脆可口,沁入心脾。
到了霜降,柿子就可以采摘了。坡坡沟沟、田间地头、房前屋后,到处都是满树的红柿子,树叶也会变红,被冷风秋雨敲打的所剩无几,树枝上挂满那红彤彤、沉甸甸的柿子,就像点亮了满树的红灯笼,映红了整个山川和村庄,那景色特别引人。
那时候,摘柿子煞是热闹!男女老少都在忙活着摘柿子。大人们动手摘下几棵树之后,吩咐孩子们拾一大堆干柴,而后点燃柴堆,放入半篮柿子,待大柴堆燃完,冒着热气,吐着白沫沫儿的“黑柿子”就烧熟了。孩子大人都围在火堆旁,吸溜溜吃柿子,直到个个都吃饱了才罢手。
忙着摘柿子的人们更不忘吃柿子。最方便的吃法就是挑熟透的红柿子拌炒面,不管是糠炒面、橡瓣炒面,只要加进了红柿子吃,那就好吃多了。煮柿子也是一种吃法,这要选对柿子才行。挑选生长在向阳处树上的硬柿子煮进锅里,直到用筷子一插可以扎透,那就可以吃了。
捞到碗里,要趁热吃,要是凉了,就会有些发涩了。捞在碗里的柿子还会溢出像乳汁一样的白浆,孩子们可喜欢吸溜这种浆汁了。腰坪坡边有我家两棵大自留树,是爷爷留下的“祖业产”。
丰收年可以摘近二十大篓柿子,这让叔叔们引以自豪的。更美的是这柿子煮着吃更是甜如蜜。多年之后,二姑还常提及这自留树上的柿子煮着好吃的事情。
摘回柿子,就要用山民们的巧手来加工。挑选出那些个大,不软不破的柿子,用手扳刀、旋床子去皮后,放到搭在房顶上的柿子棚里,或者用绱鞋的细绳子把旋皮的柿子一个个吊在搭好的架子上,准备做柿饼用。
旋出的柿子皮,也要晒在房顶上等风干了磨面吃。那些小一点的、半软的和破损的柿子,就切成两瓣儿,做成柿块子。还要再挑选出一些光鲜无毛病的柿子,装在荆条编的篓筐里,盖上盖子,放在阴凉处,等柿子慢慢变软。
有的直接挂在屋门旁的墙壁上或者院子的果树上,等到寒冬腊月吃软柿子。这时候,随处可见家家小院,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一片片、一串串晾晒的红柿子,成了村庄里一道诱人的靓丽风景线。
我们路罗川与山西左权、和顺交界,受特有的自然水土和气候的影响,柿子甜且不腻,品质上乘,加工成的柿饼、柿块子,色泽好,吃起来甜濡可口,柔软有劲道儿,富含蔗糖、葡萄糖、果糖、木蜜醇。柿霜具有清热、生津、解渴和止咳利咽的作用,还可以治咽喉干痛、口舌生疮、肺热咳嗽。
那些破柿子、软柿子刻成的柿块更能派上用场。在晒好柿饼的同时,晒好柿块也不可掉以轻心。上房管柿饼的同时隔三差五管一管就可以了。柿饼一般家家户户都舍不得留着吃,直接出售换钱。直到柿饼出售完,才去收拾柿块子。
将晒好的柿块子拾到篓里扛下房,放置闲屋里,再捂上,慢慢地也就长出白霜了。这些柿块子多是留到第二年春天青黄不接时当干粮的。过完正月,母亲们就会把所有的柿块放到大瓮里焐起来,这样不干不硬吃的爽口。
再挑两瓮用麻头纸糊严瓮口,再加上瓮盖,以防天热生虫子。剩下几瓮就用作平常当干粮了。孩子们口袋里的零食都离不了柿块,吃饭时饭碗里也会泡着柿块,到谁家招待客人的也更是柿块。
这柿块子一直吃到四、五月,甚至还要用来代替大枣包粽子的。爷爷们常念叨,那困难时期,多亏了柿块。有了它,不挨饿啊!
晒干的柿子皮儿也要派上用场,等到了腊月三九天气,把晒干的柿皮儿到大锅里翻炒,趁着焦乎劲儿到碾子上碾碎过箩,做成甜炒面,与玉米炒面等掺起来,那真叫个好吃啊!
到了十冬腊月,放好的软柿子就可以吃了,也可以把软柿子的皮撕去,和一些玉米面再搅和一起,到锅里蒸成柿子窝窝,那可真是又甜劲道。农家的早饭经常吃煮玉米面饼子,这时候把软柿子摊在煮好的玉米面饼子上一起吃。
柿子是凉凉的,甜甜的,饼子是淡淡的,热热的,让人大开胃口,多吃几个粗面饼子的。
特别是大雪纷纷之时,大人们上不了地里干活了,就会在火炉子四边摆好软柿子,扣上个破搪瓷盆,一会儿工夫,软柿子就兹兹冒泡儿了。掀掉盆子,一家人围着火炉子吸溜起滚烫的甜柿子,再感不到下雪的寒冷了。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就连柿盖儿(柿蒂子)都有用。用七八个柿盖儿熬水喝,还可以治久治不愈的倒饱噪杂的打嗝儿。
如今的柿子,只好在老人们的嘴里念叨念叨了。白面馒头都不想吃了,谁还吃玉米炒面,那柿子更没人理会了。
加工柿饼费事又值不了几个钱,柿子也没人摘了。当年那摘柿子、旋柿子、吃柿子的一幕幕只是昨天的风景了,永远印在老一辈人的心里了。
转自公众号《魅力太行》,作者:冯兵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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