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孝哥，十岁的时候和不认识的小孩打架，邻居小孩阿正过来帮忙，搬起石头砸错了人，砸中了阿孝哥后脑勺，嗯，哐当一声，阿孝哥捧着后脑勺，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邻居小孩，只骂了一句：“傻子，你咋砸我呢，我是你哥啊？”随后就倒地了。

       再醒来，已是在医院。

       阿正被父母打的遍体鳞伤，正在阿孝哥病床前哭泣，双方父母也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良好共识下商讨怎么合理分担医药费，只有阿孝哥转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时不时还朝他们嘟一个金鱼嘴，是的，阿孝哥成了一条鱼，只有七秒的记忆。

                                                                   二

      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共识下，双方父母达成了一个协议，学必须得上，在学校由阿正照顾，在家里由阿孝父母照顾，这是一个好主意，阿正父母表示很赞同，阿正却有了异议。

     当晚阿正父母就把阿正关在了房间，要求他默写一百遍人之初，性本善。在默写到第九十九遍的时候阿正实在顶不住，呼呼大睡了，所以第二天阿正只能乖乖的去隔壁接了阿孝哥一起上学。

“你知道的，我不是有意的，那一天我其实是想帮你砸二狗的”阿正牵着阿孝哥的手，慢慢的走在上学的路上。

“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真的，谁知道二狗他躲开了啊，不然我也不会砸到你头上”阿正痛心的看了一眼翻着金鱼眼的阿孝哥，赶紧拉着先过了马路再说。

“咦，这不是阿孝嘛？”马上就要走到学校了，阿正却被一伙人给围住，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的二狗子。

“你来干嘛？”阿正看着笑嘻嘻的二狗，火大的很。

“不干嘛，哈哈，我只是听说阿孝哥，被砸成了傻子，想过来看看”二狗伸手就要摸阿孝哥的头，却被阿正一把给打开，道：“二狗，你别他妈欺负人啊，现在阿孝哥都这样了，你还要动手？”

“我哪样了啊？我就想先摸摸看，是不是脑子哪里有包，我待会打的时候避开点”

“泥煤！”阿正听了直接甩书包，提着一个重重的包大开大合，将一圈人给打开。

二狗躲开看着阿正冷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别玩包了，要不玩砖头，再砸出一个傻子给我看看？”

说着二狗扔了一块砖头到阿正脚边，红色的方砖，突兀的棱角，整个世界都显得狰狞至极。

阿正呆呆的看了半天脚边的红色方砖，最后还是决定放下书包，将头护住，蹲下道：“来把，我不还手”。

阿正确实没有还手，二狗他们却下了黑手，他们将阿正拖到街边的小巷子打的晕死过去，等他再次醒来只看见阿孝哥一个人正迎着黄昏的晚霞痛哭流涕。

阿正，强忍着伤痛，爬到阿孝哥身旁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二狗他们也打你了？”

阿孝哥摇摇头，道：“我忘记了”。

是的，做一条鱼多好，只有七秒的记忆，不管是喜还是怒，不管是哀还是乐，都会忘记的，多好。

阿正无奈的拍干净自己身上的灰尘，又替阿孝哥拍了拍，道：“今天学校是去不成了，我带你出去吃雪糕吧，吃完雪糕，我们就回家”。

“好，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阿孝哥拍着手跟在我身后，背影被夕阳拉的老长。

                                                                        三

阿正一只不明白为什么阿孝哥总喜欢说话的时候接上人之初，就好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有七秒的记忆，阿孝哥却能画出最漂亮的画。

“今天，画的题目是鱼，鲸鱼，鲨鱼，鲤鱼，什么鱼都可以，只要你喜欢”讲台上老师这样说着，台下阿正却将眼神对准了阿孝哥，道：“阿孝哥，来，给我一个妩媚的金鱼眼”。

阿孝哥配合的给了一个满分金鱼眼。

“再嘟个帅气的金鱼嘴，这样子的”阿正做着示范，阿孝哥马上也照办，漂亮极了。

只是老师拿着阿正画的金鱼看了半天，硬是一言不发，只淡淡道：“回去，重新画了交上来”。

“哦”阿正心情低落的接过画，走到阿孝哥身边却见他正低头仔细画着一条鱼。

“阿孝哥，你这画的是什么鱼，我怎么没见过啊？”

“人鱼”阿正头也不抬，仔细勾勒着，只淡淡几笔，就将主要轮廓给素描了出来。

“咦，你怎么不画了？”阿正正看的入神，却发现阿孝哥停了笔。

“我忘记该怎么画人鱼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阿孝哥又拍起了手。

                                                                            四

“阿正，你一个人陪着阿孝上北京比赛能行嘛？”阿孝父母担忧的看着即将上火车的阿正。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吧，我跟阿孝哥配合这么多年了，只要我在，就肯定不会出问题的”阿正打着包票，笑嘻嘻的将阿孝哥推进了火车厢，两人第一次一起出远门，去北京，参加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

“你们也去北京吗？”对面坐着的年轻女孩问道。

“是的，我们去北京参加比赛”阿正替阿孝哥回答道。

“哇，参加什么比赛啊？”年轻女孩来了兴趣。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阿正骄傲道。

“好棒哦，在哪里比赛呢，我也想去看”

两人相谈甚欢，只有阿孝哥一个人靠在窗户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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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比赛的题目是鱼，鲨鱼也好，鲸鱼也罢，只要你喜欢，都可以画，限时一小时，自由作画，现在开始。

阿正站在台下，给了阿孝哥一个鼓励的眼神，心里暗道：“巧了，阿孝哥最喜欢的就是那天画的人鱼，只要将那人鱼给画出来，肯定就是冠军了”。

“只是千万，千万不要又忘记了啊”阿正心里祈祷着，却见台上的阿孝哥正左顾右盼，身边人没有一个。

“阿孝哥，看着我，看着我”阿正在台下跳脚，却被赶来的安保一把给提溜了出去，阿孝哥看到了被安保提溜出去的阿正，赶紧跟着跑下了台，任由身后评委老师说：“这位考生，下台就当弃考了啊，你可想清楚”。

回答评委老师的只有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阿正和阿孝两人一起蹲在考场外的马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阿正看了一眼身旁这会儿开始低头在地上用棍子画画的阿孝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阿孝哥，你这时候再画画又有什么用呢？”

“有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阿正听了掐掉手中的烟头，随手往街边花坛扔去，却被保洁阿姨抓个正着，保洁阿姨戴着鲜红的袖章，指着地上的烟头对阿正凶狠道：“快捡起来，罚款一百”。

“阿姨，阿姨，我捡起来就是了，您可别罚我款啊”阿正求饶道。

“谁是你阿姨了，叫我姐姐，罚款一百五，快给钱”

阿正看了一眼面前伸手的老阿姨，心里感叹了一番帝都劳动人民怎么跟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还是从口袋里凑了一百五十块钱给面前的“姐姐”。

“看来，我们不能去全聚德吃烤鸭了”阿正摸着空荡荡的口袋，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写写画画的阿孝哥。

“我操，你在水泥板上画了一条美人鱼”阿正看着地上栩栩如生的美人鱼着了迷，心想要是在赛场上也有这表现该有多好啊。

可是身后却是那“姐姐”的呐喊声，那个小兔崽子在地上乱写乱画的，罚款！

阿正吓了一跳带着阿孝哥赶紧跑路了。

在前门大街全聚德店门口，阿正和阿孝看着壁炉上烤的流油的挂鸭流口水。

“小哥，要不要尝尝，新出炉的最好吃了”

“多少钱？”阿正紧紧拽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纸币。

“一只八百，不贵”

“哦尼玛，我们出去看看，待会再来”阿正拉着阿孝哥的手转身就走。

“可以尝尝的，人之初，性本善”

“别说话，我数数钱”阿正牵着阿孝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仔细盘算起口袋里还剩多少钱。

“二百二十二块五毛”这才来北京第二天啊，怎么二千块钱就要花光了呢，阿正想不通，阿孝哥却还眼馋的看着路边的糖葫芦。

“阿孝哥你想吃糖葫芦嘛？”

“嗯”这次没有带上人之初，性本善。

“行吧，一串糖葫芦多少钱？”

“不带水果的十块，带水果的十五块”那给我来一串带水果的吧，阿正不舍的将口袋里的纸币递过去，阿孝哥却已经等不及从老板手里抢过了糖葫芦。

“你这兄弟这有点问题吧？”老板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阿正看了一眼正认真舔着糖葫芦的阿孝哥，先是点了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骂了一句老板道：“你脑子才有病”，拉着阿孝哥的手转身就走了。

“我只不过是看他可怜，想给你们免费”身后是老板清晰的声音，阿正却没来由的哭了起来。

“诺，给你吃，人之初，性本善”

“不用了，还有你以后可不可以好好说话，不要总是带上人之初，性本善，你这样讲话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傻子的”阿正是第一次对阿孝哥发火，声音很大，但是在这陌生的城市显得一点也不重要。

“好好说话，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阿正一把扔掉了阿孝哥手中的糖葫芦，转身躲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