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精一
风神少年披着他的灰色斗篷在高空上飞行，几片白云为他让开一条道。这时的天空是灰蓝色的，太阳发出并不很热的光。冬季的南方群山仍是一片墨绿，只夹杂着少数光秃秃的落叶树。连绵的群山之后是大片灰色的田野，上面点缀着无数枯黄的稻茬。过了田野就望见城市了，在城郊仍然有一些小山伫立着，好像守护城市的堡垒。
在一座小山冈上，一个雪白的身影正迎风招展。风神少年微笑着朝那个身影飞去，风呼呼地吹起山上的树木。
“你等很久了吗？”风神少年落到山冈上问。
“嘘！”雪仙子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眼睛盯着山下，侧耳倾听着。
风神少年朝山下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领着一个约六岁的小男孩在山腰下面的小路上，似乎在捡着什么。
“爸爸，我的袋子快满了！”小男孩说，一边提起他手中的塑料袋。
“真棒，我的也快满了！”那位父亲说，也摇了摇手中一个更大的塑料袋。“那我们往回走吧，你妈妈应该快做好晚餐了吧。”
“好的，妈妈今天一定会夸我的！”小男孩说着开心地笑起来。这时，他忽然指着一棵树说：“啊，爸爸，那棵树上挂着一个塑料袋！”
他爸爸朝那边望过去，果然见到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挂在一棵树的枝头，大概是被风卷上去的吧。
“爸爸，我们能取下它吗？”
“树太高了，恐怕我们没办法。”男子有些为难地说。
“可是它挂在那儿实在太难看了！我希望能取下它，这样我的袋子就装满了。”
“那好吧，我们试试能不能用石头将它扔下来。”
于是，父子两都在地上找石头往树上扔，可是却没法砸到那个袋子。
这时，雪仙子从山冈上飞下来，轻盈地站到那棵树上，用手拂过树枝上的塑料袋，让它飘落地面。
“太好了！风把它吹下来了！”小男孩高兴地说，上前将那个塑料袋捡起来，塞进他提着的那个袋子。他没有看见雪仙子，因为凡人是看不见雪仙子的。
“真是好运气，那咱们回家吧！”他父亲快活地说。
父子俩开始沿着曲折的山路往下走。雪仙子仍然站在树上，望着他们的背影。这时风神少年飞到她身旁，也站在一个树枝上。
“原来他们在捡垃圾呀！”风神少年说。
“是啊，这对父子很有趣，每次到户外游玩都会顺便捡些垃圾带回城里扔进垃圾桶。”
“真难得，他们是在净化大地啊！”
“是啊，我好喜欢他们！”雪仙子两眼放光地说，“我希望带给他们快乐！对了，上面什么指示？”
“天帝说，今年要让这边降一场大雪，一会儿别的雪仙子也会赶来。”风神少年望着雪仙子的眼睛说，他觉到这双眼睛像星星一样美丽。
“那我们先开始吧！”雪仙子高兴地说，“我要让那对父子快些看到雪！”
“好！”
于是风神少年飞到天空中，张开他的灰色斗蓬，天空瞬间变得灰蒙蒙的，太阳很快就隐到云层后面去了。
雪仙子也飞到空中，开始跳起一种轻柔曼妙的舞蹈。她的长袖好像一缕缕轻烟在袅娜盘旋，她的雪白长裙好像盛开的莲花一样绽放。不久，她全身发出阵阵白光，照射到云层里头。一些冰霰像米粒一样从云中落到地上，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紧接着，无数小巧玲珑的雪花从云层里落下来。
“爸爸，快看，是雪！是雪！”小男孩用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兴奋地拿给爸爸看。
“果真是雪啊！”他爸爸看着孩子掌中那几片正在融化的雪花，也高兴地说。
这时，从远处天空飞来了许多的雪仙子，她们一起加入到欢快的舞蹈中。于是，整个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好像无数轻盈的柳絮在随风飘舞。
“真是太美了！”地面上那对父子陶醉地望着天空，出神了！
“跳啊！跳啊！大家尽情地跳啊！今年这儿需要一场大雪！”风神少年兴奋地在天空中飞来飞去，不断地对着雪仙子们叫唤。
雪下得更大了，地面和树枝开始出现薄薄的积雪，但很快又化去。
“加油啊，仙女们，天帝说今年这儿需要一场大雪！”风神少年继续大叫着。
雪仙子们又加快了动作，舞得更加热烈。
“再加把劲，雪还不够大，再加把劲！”风神少年大叫着。
这时，一个雪仙子停了下来，抱怨地说：“这样卖力跳舞我可受不了！”
“是啊，我也受不了！”又一个雪仙子停下来说。
“对啊，跳舞本来是一件快乐的事，我可不想那么拼命地跳！”
于是这些雪仙子全都停下来，不满地抗议着。只有最初那位雪仙子还在跳，她不时地将目光望向地面上那对正在雪中手舞足蹈的父子，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
“哎呀，你们怎么停下来了！”风神少年着急地说，“天帝说今年这儿需要一场大雪呀！”
“都怪你瞎指挥，惹得我们不开心！”
“对对，都怪你，我们本来跳得好好的，你却在旁边催！”
少神少年被雪仙子们一顿责怪，尴尬得满脸通红。看着渐渐小下来的雪，他又着急起来，连忙说：“好吧好吧，都怪我，我向你们道歉行了吧？只求你们再跳起来，我再不指挥你们了。”
“这还差不多！”一个雪仙子笑着说，“姐妹们，咱们再次跳起来吧，不然任务完不成，我们也要挨批。”
于是，所有雪仙子又摆开姿势，准备再次跳起舞儿。这时云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雪皇后驾到！”
所有的雪仙子顿时愣住了，就连还在跳舞的那个雪仙子也停了下来。
“啊，连雪皇后都派来了，看来天帝真的想要这个地方下场大雪呢。”雪仙子想。
云层中，两条白龙拉着一辆水晶龙车飞下来，停在雪仙子们附近。雪皇后从龙车上走下来，一身雍容华贵的蓬松长裙好像翻滚的浪花一样围绕在她身上。她雪白美丽的脸上带着一股威严的神色，冰凉的目光扫过所有雪仙子，最后停在风神少年身上，轻轻说了一句话：“尽你最大的努力。”
“是！”风神少年声音洪亮地应道。
他大喝一声，将斗蓬又在空中铺展开来。随后，他飞速地旋转起来。云层开始更快地聚拢，天色变得更加阴霾。
“你们跟着我的节奏。”雪皇后朝所有雪仙子说道，她的脸色显得威严而庄重。
雪仙子们都点头微微鞠了一躬。
雪皇后伸开双臂，施展起雍容的舞姿，好像无数雪白的牡丹绽放在她身上，随着她旋转。她跳得很慢，却带着一股逼人的气魄，令空气变得更加寒冷。
所有雪仙子都开始跟随雪皇后的节奏跳起舞来，气氛虽然不像先前那般欢快，却有一种平静庄严的感觉弥漫在大家心中。这种感觉让所有雪仙子感动不已，觉得自己顷刻间成了一位伟大的舞蹈艺术家，与舞蹈合为一体了。
天空中降下鹅毛般的大雪，大地像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毛毯，所有树木也都像披上了一件棉衣。
“爸爸，好大的雪啊！”地面上，小男孩兴奋地说，随手抓起一个雪团扔向一棵树，雪团撞在树干上开了花。
“是啊，爸爸也好多年没见这样的大雪了！”做父亲的也兴奋地说，声音里还带着深深的感慨。
“爸爸，现在地面上所有垃圾都被雪盖住了，看上去好干净啊！”
“是啊，干净的大地真美啊！”
“我们以后会让大地更加美丽！”
“嗯，好孩子，一定可以的！咱们现在回家吧，这儿太冷了。”做父亲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到头上，拉着他的小手，一路往家走去。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两排脚印，但很快又给不断落下的雪埋没了。
大雪下了很久，终于慢慢小下来。雪皇后收起衣袖，望了望下方白雪皑皑的大地，点了点头说：“可以了。”
她又坐上龙车，两条白龙再次腾跃飞起，拉着龙车钻进云层，朝北方的天空飞去。
雪仙子们微微躬着身子，目送雪皇后离去，大家顿时感到松了一口气，气氛又开始变得轻松随意。
“这场舞跳得真带劲，我都忘掉自己啦！”
“是啊，跟雪皇后一起跳舞感觉太棒了，我有种很隆重的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看着咱们一样！”
“真是了不起的皇后啊，就是脸色太冰冷了。”
“对，在她面前，我都不敢讲话了。”
雪仙子们像一群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话。风神少年听到后，便上前说道：“任务已经完成，大家可以各自回家吧。”
于是，雪仙子们都往各自的仙宫飞去，只有最初的那位雪仙子还留在原地。她还在用目光搜寻着地面。
“你在找那对父子吧？”风神少年笑着说，“我看到他们已经回家了。”
“嗯，天太冷了，”雪仙子说，“他们现在一定在温暖的屋子里跟孩子的妈妈一起用晚餐吧。”
“是啊，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明天早上，他们一定会到雪地上玩雪的，到时我再去看他们。”雪仙子又笑起来说，“也许我会再降一些小雪花下去，让他们玩得更开心！”
“好啊，到时我也来！”风神少年快活地说，他的眼睛也闪闪发亮。
“一言为定！那咱们回去吧，你回你的风神殿，我回我的雪仙宫。”雪仙子笑道。
“好的，明天见！”
他们一起拨开云层，朝各自的家飞去。
天色逐渐黑下来，风也停止了吹。从云缝中露出的一些星星，好像一个个小眼睛般，一眨一眨地望着夜幕笼罩下的雪白大地。四野无声，大地盖着她的新棉被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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