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回的春天

        那时我高二，在周末去超市买点东西，买什么我忘了，只记得很重，很沉。

        那天街上风很大，也很安静，我张口想吹散春天的雾，但是真的太冷了，嘴唇只是蠕动了一下。那时年轻，对高中生活总是愤恨的，连带着厌恶起了这个春天。

        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一个乞讨者，以前也见过的，似乎是个神志不清的中年人。曾经见到时，他总是蹲坐在路边，摆着旧搪瓷碗，抬头看着某处。那会儿我私下认为他是个哲学家，但是不久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眼珠太混浊了，没有看透尘世的清明与洒脱。

        这天见到的是不一样的，他不看某处了，坐在废纸箱上，手里攥着一支铅笔，在纸箱片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我经过时悄悄地偏向他一点，看到许多阿拉伯数字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里，也看到他皲裂的手，看到那支削得嶙峋的铅笔。还是混浊的眼神，但是他好认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水一瞬间就泛滥出了眼眶，可能是后悔，是醒悟，还有一种难言的感动吧。

        后来我再没机会见过这个乞讨者，偶尔我会想想他的人生，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梦想，如果有，会不会实现呢？

        这个夏天我坐在祖母家的门槛上，像那个乞讨者一样，看着某处，原来那双混浊的眼睛，看到的真的是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