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谣歌君心
尽管苏暮南再三保证她的身体已无大碍,江北还是不放心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苏暮南眼尖的瞥见江北怀里的纸袋,指着问他:“揣得那么紧,是什么?”
“啊,一些糕点而已,给你的。”江北把纸袋递给她,转身上了楼。
之后的几天里,江北还是每天按部就班的衙府客栈两头跑,但是苏暮南敏锐地发现了江北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几次凝睇着她的黑眸里深沉无波,荒蛮无界的地谭般,探不到虚实深浅。
他有心事。苏暮南几次要开口问他,却被他一句累了吧,早点休息,堵了回来。
这样的江北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而几天后不省人事的苏暮南却让江北真正的手足无措了。
虞氏药铺内,苏暮南一觉醒来,坐在床沿,听耳畔虞子桑续续叨叨讲着该如何养护身体,一旁的江北不确定的问道:“这样就好了?”
医者最忌讳被人质疑医术,虞子桑的脸不由一黑:“江捕头,别看我年纪尚小,我自幼跟我爹学的医术,青出于蓝呢!暮南姐姐这是常犯的毛病,多休息就行。”
苏暮南扶了扶有些发晕的脑袋,不由问:“怎么不见你爹虞大夫呢?”
虞子桑眼神黯淡下来:“我爹几年前就死了,因为误诊被地方官员抓起来判了刑,我是我爹保下来的。”
苏暮南心头不由一疼,眉头轻轻皱着,她并不擅长安慰人。虞子桑看出她眼中的疼惜,摊手笑道:“暮南姐姐,我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苏暮南环顾药铺里的陈设,药柜和给病人看诊坐的凳子上甚至蒙上了一层灰,明显很少有人来这里,毕竟误诊这回事是最大的屈辱。
虞子桑看不得苏暮南那一双凝水将滴不滴,充满怜惜的眸子,嘱咐了一些事宜后将两人送出了药铺。
恰逢中秋节来临,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江北搂紧了苏暮南削弱的肩膀,一声不吭的。
苏暮南就在这时开了口,声音融入周围的嘈杂声中,隐隐的:“我还没和你说过吧,我有一个弟弟。小时候我和弟弟淘气,被养母关进冰窖里,想想那时候,真冷啊,弟弟抱着我缩在角落……两天后养母打开门,我才发现他已经没有气息了。若他还在人世,应该与子桑一般大。”
江北忽然明白,她眼里流露的怜惜到底从何而来。这几天来郁结在心里的事儿一朝消散,他开始有些鄙夷自己来,竟执着于这种事上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江北改而握紧她的手,声音柔软:“还有我,我还在。”
江北越发黏着苏暮南,其程度常令手下一干人等汗流不止,若不是因为苏暮南经不住寒,他怕是连工作都要把她带在身边。手下的人来给江北传递情报时,总会碰见这一幕:他们的江大捕头抓着未来嫂子的手,笑得一脸的春光灿烂,而他们的嫂子颇为无奈道:“江北你刚才打翻墨水了……”后知后觉的江北放开苏暮南沾了他手上墨水的手,挠挠脸,“啊,忘了。”
然后江北脸上就多了一道墨迹。
中元城疑案情转机的出现,恰恰是在案情遇到瓶颈停滞不前的时候。马幀带回来一个七旬老妪老妪,双目混沌,吐字却很清晰:“老身虽不能十分肯定张县令为何而死,但老生能确定这些事与那首摇子离不开关系。”
“谣子?”
“这是中元城流传已久的一首童谣。”老妪唱起来:
“柜中铜,窗上囍
烛旁蜡
霜降雪覆崖
明月照幽境
君心似梅花”
“这首童谣叫君心谣。凡是那些利欲熏心的贪官,夜里有谣在耳,第二天必死无疑。”
江北扶了扶额头,对马帧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有重大进展?”
马幀只是在街上偶然遇到这个老妇人说有密史关于此次案件,想也没想就带了回来。他心虚地带了老妪出去,谁知刚要踏出大门,李仵作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见到老妪,吐出一口气,“大人,真是在下的母亲。适才回家找不着,便想到来这里,请求大人谴人帮忙寻找,没想竟是在这儿。”
李仵作扶着老妪回身出门时,被江北唤住。
“李仵作是否知道中元城有首童谣叫君心瑶?”
“有是有,只是现在已不大听到了,会唱的人越来越少了。”李仵作一抹额上的汗,“大人……怎么?”
江北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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