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叶的思念
这一生,总有人在你之前离开周末休息,和老公带孩子回了趟娘家,我的老家。
十几公里的路程,乡间道路堆着薄薄的积雪,树叶早已枯黄铺满道路边的沟壑,成群的乌鸦盘旋在高空,偶有几只落到路旁的枝干短暂休憩,沿路整齐的农家小院,房顶烟囱冒着青烟,路上行人不多,偶尔能看到有几家正在杀年猪,新年快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新年也得在明年二月份,朴实的庄稼人早早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而杀猪也是一件隆重的事情,在城里绝对看不到这样难得的景象,邻里间互帮互助,大事小事只要开口,没人推辞。
老家的点点滴滴浮现眼前,有些记忆也在脑海里渐渐抹去,真怕有一天老家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而我们只能在异乡遥遥相望,再也找不回老家的记忆,高速公路通到了家门口,正在紧张的修建中,过冬了,外地的工人已经收工赶回属于他们的老家。
落叶归根,不管生前过得成功或失败,死后终究要魂归故里,人啊!终究要回到该去的地方。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死了也是别人家坟墓里的鬼,那时候总想着死了要埋在自己的老家,那样才算的上真正魂归故里、落叶归根,后来觉得火葬才不失为真正的洒脱,就和老公商量死后能否将自己火化,骨灰就撒到老家那座山上好了。
那座山见证了我儿时的记忆,我在山下的村落渐渐长大,我的妈妈在那段岁月饱受折磨。那座山也包容了我的一切,我的怨恨、愤怒、快乐、那并不美好的童年。
死后我要在山上,看着山下的家,看着它一点点变得富有,越来越强大,看着童年那河,还有那座新修的桥,看着一代又一代孩子在这里度过他们的童年,我要把希望寄予他们,愿贫穷不再萦绕,愿每个孩子都有书读,愿所有人健康,还有祖坟里埋葬着的父亲母亲和祖先们。
看到妈妈,这两个月来内心的压抑好像瞬间释放了。想要抱抱妈妈,始终没有鼓起勇气,看我,连面对亲人都如此羞涩,不懂得表达爱意。妈妈还是老样子,不,比之前老了许多,这些年疾病缠身,骨瘦如柴,不倒下就仍然不停的忙碌着。
上个月妈妈从老家来看我,她说“知道你忙,工作压力大,回趟家不容易,那就我主动来看你吧,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该休息还得休息,”看似普通唠叨的一句话,可能几年、几十年之后我们再也听不到了,想到这里,我背过身默默拭去泪水,妹妹说:妈妈一路晕车,靠在座椅上咬牙坚持到县城,下车后蹲在路边使劲儿吐酸水,手里紧紧攥着装着馍馍和土豆的袋子,每次从老家赶来都不忘给我带东西,她总说“能省则省,能从老家带来的东西她都想办法给我带来,”就是希望能为我多省下些钱,日子也不至于过得紧巴巴,我还有孩子要养,有房贷要还,在这城市有些脸面还得撑着,凡是我能遇到的所有困难她都能提前替我想到,想尽办法为我解决,她说“有一天我终会离开,而你还有长长的日子要走,我没什么文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书读,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然而事与愿违,没能让我这个最想读书最上进的孩子实现上学的愿望,在社会磕磕碰碰终于过上了还算美好的生活,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释怀,她觉得此生有愧于我。”
以前不懂事,我总是埋怨,也嫌弃她病多,能省下来读书的钱都被她买了药,事实上多少个难眠的日子,她看着我们几个熟睡的孩子,有了无数次轻生的念头,她觉得活着就是我们的累赘,而那样的日子真的难熬,哮喘频发,胸闷气短不能平躺,睡不着就靠在被子上,每次醒来我都会看着她直挺挺靠在被子上,问她她总说刚起来,后来我才明白,特效药一瓶要几块钱,效果好点的要几十块,我们家连几块钱都拿不出来,拿什么去买药,根本没有药吃,她是抱着多活一天就多陪我们一天的决心活到了现在,看着我们组建自己的家庭,帮我们带孩子。
这一生,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不过三万多天。有人活得长,有人活不长,真正能活到那天的人很少,我的妈妈看着姥姥姥爷相继离去,我几乎很少看到她悲伤,我知道人殁了就会被埋在厚厚的黄土之下,墓碑上记载着某某或某某氏生于何年卒于何年,子某某某,以为墓碑在,人就会永远存在,不过是活着的人寄予的一种希望而已,五千年来多少伟人、英雄尚且逃不过。
这一生,总要有人先离开,以前我希望自己能最先离开,如果这样就不用在人间孤独苟活,就不用经历无数次生离死别。如果注定要离开,我想最后离去,我知道生亦痛苦,死更痛苦,那么就让我背负这所有的痛苦吧,比起我先离去带给你们痛苦和感伤,我更希望走到最后才是我最安心的选择。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