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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3-28

2018-03-28

作者: 谌德令 | 来源:发表于2018-03-28 09:36 被阅读0次

          <<儒林外史》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讽刺小说。作者吴敬梓在小说中以其生动形象、极富魅力的笔墨,描画出一幅封建社会儒林群丑图,小说虽以明代中叶发生的故事为背景,然而实际上影射着清政府统治下的18世纪的中国社会,以封建知识分子为主要描写对象,以批判科举制度为中心,深刻地揭露封建社会末期的各种丑恶现象。辛辣地讽刺了虚伪、残忍的科举制度,歌颂了淳朴的劳动人民,并给予同情,寄托了作者的理想。小说以其生动、准确、洗炼、朴实、幽默的语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塑造,优美细腻的景物描写,精湛独特的讽刺手法,创造了空前绝古的讽刺作品之典范。本文试图对其讽刺艺术的特征进行初步的探析。  本文将《儒林外史》的讽刺艺术特性概括为作品题材的真实性、故事叙述的客观性、人物对象的喜剧性和细节描写的夸张性四个方面,并对这四个方面进行探讨和浅析.

        一、题材真实,生活再现.

     文学的生命力是真实.真实性是现实文学的一个基本属性,它要求作家不是按照某种抽象地概念杜撰生活,捏造人物,而是要求作家从客观实际生活出发,再现现实中个别的,具体的富有特征性意义的生活现象,刻画人物鲜明,生动,丰富的具有一定代表性的性格.鲁迅曾多次谈到:“讽刺的生命是真实,”“非写实决不能成为所谓‘讽刺”’.即是说讽刺艺术是要建立在真实性的原则基础之上的.如第三回写胡屠户对女婿范进前倨后恭,妙笔连篇,令人叹赏叫绝,穷形极相地写出了八股文化所造成的势利心理对市井人伦的渗透.这种讽刺描写的世态化显出了极大的真实性.卧闲草堂本儒林外史回末总评第三回说:“慎毋读《儒林外史》,读竞乃觉日用酬酢之间,无往而非《儒林外史》.”这是对此书讽刺描写的世态化的极妙评述.惺园退士也赞同此说:“《儒林外史》一书,摹绘世故人情,真如铸鼎像物,魑魅魍魉,毕现尺幅;而复以数贤人砥柱中流,振兴世教.其写君子也,如睹道貌,如闻格言;其写小人也,窥其肺肝,描其声态,画图所不能到者,笔乃足以达之.评语尤为曲尽情伪,一归于正,其云‘慎勿读《儒林外史》,读之乃觉身世酬应之间,无往而非《儒林外史》’,斯语可谓是书的评矣.”   鲁迅在晚年对讽刺艺术的特点概括说:“一个作者,用了精炼的,或者简直有些夸张的笔墨——但自然也必须是艺术地——写出或一群人的或一面的真实来,这被写的一群人就称这作品为‘讽刺’.”可见,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之所以获得这样的成功,就在于他艺术地写出了“士林”这群人的“真实”,使之“皆现身纸上,声态并作”,表现得如此生动、具体,如此逼真.鲁迅在其致徐懋庸信中说:“艺术的真实非即历史上的真实,我们是听到过的,因为后者须有其事,而创作则可以缀合,抒写,只要逼真,不必实有其事也.然而他所据以缀合,抒写者,何一非社会上的存在,从这些目前的人,的事,加以推断,使之发展下去,这便好像豫言,因为后来此人,此事,确也正如所写.”吴敬梓所写的正是他自己所处朝代的社会生活.在吴敬梓的实际生活中,曾经有过在南京祭祀泰伯祠的事情,经过作者加工,把这些亲身的经历——也就是当时清朝的政治与社会现实,托之明代以影射当时现实的背景;吴敬梓遵循现实主义的真实性原则,描写的是“自所闻见”的熟悉人物,他挥动手中“足以达之”之笔,将这些人物与社会环境联系起来,以其对现实的较清醒的认识,“托稗说以寄慨”而达到“以公心讽世”之目的,表现出了巨大的讽刺力量.   我们将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和李宝嘉的《官场现形记》加以比较可以知道,“吴敬梓是士人,熟悉其中情形,故其暴露官场丑态,就能格外详细……李宝嘉归罪于官场,用南亭亭长的假名字,做了一部《官场现形记》.这部书在清末很盛行,但文章比《儒林外史》差得多了;而且作者对于官场的情形也并不很透彻,所以往往有失实的地方.”这正说明“真实”是讽刺小说《儒林外史》的生命力所在.

     二、叙述客观,表达巧妙.

           吴敬梓以客观的态度去处理事情,不以主观偏见去遮盖对象的丰富内容。整篇小说虽以描写反面人物、揭露反面现象为目的,但并没有因要显露出描写对象的戏剧性,而忽视人物的客观真实性。在他笔下,讽刺对象并不是无恶不作的坏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着综合因素的人物,恰恰是这样,讽刺才更真实、深刻。

     而讽刺这一创作手法,它本身就有着严肃性。作者必须对社会、人生作出认真的观察和思考。在这点上,吴敬梓对他所生活的社会现实有着敏锐的感受和深刻的理解,他的品德和见识,远远超越了同时代的那些儒林人物。他认识到封建科举制度的腐朽弊端和是非颠倒的社会风气,认识到生活在这一现实中的卑劣人物以及人们的一些病态心理。作者直述其事,不加断语,让是非曲直自现于阅者面前.如小说第四回,写范进在母亲新丧期间,与张静斋一起跑到汤知县那里去蹭饭,他不用银镶杯箸,也不用磁杯、象牙箸,要用白色竹筷.汤知县疑惑他居丧如此尽礼,又没有准备素席,担心他也不用荤酒,那范进就不能吃这顿饭了.没想到范进拿了竹筷子,直接就伸向燕窝碗里拣了一个大虾元子送进嘴里.卧闲草堂本回末总评第四回评道:“盖天下莫可恶于忠孝廉节之大端不讲,而苛索于末节小数.举世为之,而莫有非之,且效尤者比比然也.故作者不以庄语责之,而以谑语诛之.”鲁迅对这一段评赞道:“无一贬词而情伪毕露,诚微词之妙选,亦狙击之辣手矣.”八股取士制使得读书人大多不讲“大端”而“苛索于末节”.作者之喻意堪称“深远”.   同在小说第四回,严贡生才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粟的便宜”,巧在这时,小厮来找严贡生说:“早上关的那口猪,那人来讨了,在家里吵哩.”谎言立马被揭穿了,不用作者费笔墨告诉我们严贡生是怎样的人,我们已经从谎言中找到答案了.相反,若作者自己来描绘严贡生是怎样的人则达不到这样的讽刺和直白效果,描绘文字也会苍白无力.   再如小说第十四回:吴敬梓对马二先生游西湖的描写更为生动、逼真.马二先生知“那西湖山光水色,颇可以添文思.”可马二先生真去游西湖,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他“独自一个,带了几个钱,步出钱塘门,”大有轻装览胜的闲情逸致.然而真实的情况是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西湖边,能映入他眼帘的是茶亭、酒店和一船一船的女客,他几乎是看到茶亭就进去坐着喝茶;见到好吃的就“喉咙里咽唾沫”;碰到游湖的女客就低头不敢仰视;看到皇帝写的字就赶紧恭恭敬敬地磕头;见到书店里有卖自己的八股选本就高兴,并且很关心它的销量;走进“吴相国伍公之庙”,便作揖;到了“片石居”,不赏花园楼阁,只注意有人在请仙,心想:“这是他们请仙判断功名大事,我也进去问一问.”及至听见请的是什么李清照、苏若兰等,他想:“这些是甚么人?料想不是管功名的了,我不如去罢.”马二先生游了三天西湖,中间睡了整整一天,喝了七次茶,吃了四次饭,对于西湖的“山光水色”,名胜风物,却视而不见,无一领会.   这段有名的描写,作者没有从旁插一句话,全是让主人公自己行动,而正是主人公自己的行动和语言揭露了他自己灵魂的秘密:愚拙酸腐的迂儒.作者也正是通过马二先生自己的行动,显示出他的性格,对他那种迂腐可笑的思想举动作了深刻的讽刺和揭露.

     三、人物喜剧,悲从喜来.

     吴敬梓笔下的人物,看似让人忍俊不禁,实则过后却让人有着浮想联翩的沉思,看似喜剧上演,实则悲剧潜伏其后.吴敬梓用喜剧的场面给我们展示的是悲剧的人格,并揭示形成 悲剧人格的原因.   且看小说第七回,写范进受其师周蒉轩的嘱托,到山东上任后,若有他的老乡荀玫应考,“果有一线之明,推情拔了他”.范进在发童生案头一晚才想到此事,而正苦于在落卷中找不到荀玫的名字时,一个少年幕客蘧景玉讲了一个老先生不知苏轼的笑话,其中有这样两句“四川如苏轼的文章,是该考六等的了”“学生在四川三年,到处细查,并不见苏轼来考,想是临场规避了”.而已中进士的范进愁眉道:“苏轼既文章不好,查不着也罢了,这荀玫是老师要提拔的人,查不着,不好意思的.”这话从一个进士嘴里说出来,不能不让人笑着感叹,简直是个闹剧,苏轼何其人也!范进何其人也!是个深层次的悲剧,是封建科举制度的悲哀,更是封建科举制度下群儒的悲哀.   再看小说开头所写的周进,六十多岁了,连个秀才也不是,因而备受众人的奚落和嘲弄.当他到省城参观贡院时,看见两块号板摆得齐齐整整,不觉眼睛里一阵酸酸的,长叹一声.一头撞在号板上直僵僵的不省人事,众人把他救醒后,周进看着号板,又是一头撞将去,这回不死了,放声大哭起来,一号哭过,又哭到二号、三号,满地打滚,哭了又哭,直哭到口里吐出鲜血来,众人将他抬出贡院,他不顾众人,又放声大哭起来,直到众人决定出钱替他买取监生资格,他才再不哭了,爬到地上磕了几个头,说:“若得如此,便是重生父母,我周进变驴变马,也要报劾!”这段并没有描绘周进的心理动态,而是通过他从哭了又哭到说说笑笑的一连串动作,反映出周进内心世界的微妙变化,把一个对科举抱有幻想而又备受压抑、走投无路而又欲罢不能的老书生形象活灵活现地刻画了出来.这让我们看到悲剧人物喜剧的一面,辛辣地讽刺了科举制度的罪恶.讽刺艺术是笑的艺术,而这种笑是含蓄的深沉的嘲笑.

     四、描写夸张,细致入微.

     所谓的夸张是指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在客观现实的基础上有目的地放大或缩小事物的形象特征,以增强表达效果的修辞手法,也叫夸饰或铺张.乍看颇感意外,细想又在情理之中.艺术的真实并不排斥夸张,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必要的夸张,是讽刺所必要的.《儒林外史》在很多章节中将典型的细节和合理的夸张结合起来,以充分显示这个人物的性格特征.   例如:善于运用精彩的夸张细节描写,增强讽刺魅力,最精彩的莫过于篇末对胡屠户接受范进赠银的描写。胡屠户一边“把银子攥在手里紧紧的,把拳头舒过来”,一边假意推辞道:“你且收着。”并不等范进说完,“连忙把拳头缩了回去,往腰里揣”,“千恩万谢”之后,“低着头,笑迷迷地去了。”用“攥”“舒”“缩”“揣”四字,使这个见钱眼开、虚伪做作的市侩小人丑态跃然纸上。细节的真实生动、语言的简洁准确,传神地刻画了人物性格特征,极大地增加了讽刺艺术的魅力。 再次,冷静客观地描述人物言行,不动声色,让人物自我暴露,加强了讽刺力量。这是本篇讽刺艺术的突出之处。其中对范进中举后“疯”态的描写,就是明显一例。初听邻居报喜,他道是哄他,嘲弄他,“只装不听见,低着头往前走,”央求邻居“莫误了我卖鸡”。几十年的科场困顿、贫穷潦倒、形成了他卑微猥琐的心理,他不愿意再受令人难堪的奚落。当他回家看到报贴“已经升挂起来”,心灵便震颤了,不看便罢,看了一遍,又念一遍。那种如梦如醒、如痴如醉的神情,包含着多么复杂的心理活动。接着,“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说着,往后一交跌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灌了几口水,“爬起来”继续“拍着笑着”跑着。他发疯了。最后,他“在一个庙门口站着,散着头发,满脸污泥,鞋都跑掉了一只,兀自拍着掌,口里叫道:‘中了!中了!’“反复写他拍手、大笑,笔锋深刻而曲婉,活活勾画出了他神魂颠倒、亦痴亦狂的丑态。这里,作者以白描的手法,通过个性化的语言和行动,把一个醉心科举的腐儒描画出来。作者将主观情感融于客观叙述之中,虽无一贬词,但却使读者在哑然失笑的同时,深感他的可怜、可悲、可鄙。从而不露声色、不着笔墨地鞭挞了八股取土的科举制度的罪恶和整个封建社会制度的腐朽,因此全篇的讽刺力量也就显得更加深刻感人。

        结语

    题材的真实性、叙述的客观性、人物的喜剧性和细节描写的夸张性四个方面,这四个方面是一个互相联系的、不可分割的整体,也正是它们的有机融合,将讽刺艺术的运用提升了一个高度;也正是由于这种高妙的讽刺艺术,才使得《儒林外史》成为我国古代讽刺文学的高峰,并对后世讽刺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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