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天阴湿湿的,空气中裹挟着一丝丝凉意,像极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天气。元宵近了,一过,清明也就来了。一年了,该去看看父亲了。
父亲被杀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刚知道让我爱到愿意付出自己身体的董利文就是杀父仇人时,脊背一阵阵发凉,恐惧渗透了全身,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有肌肤之亲的人竟然是杀父仇人,恐惧、仇恨袭得我大脑快要炸开了,头越来越疼,眼前一片模糊。
醒过来时,母亲在床边守护着我。虽然母亲经得事儿多,让她在人前一向冷静,别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在我面前也不轻易唉声叹气、说生活的苦,也是从容淡定的模样,但还是能看出母亲内心的沧桑和孤独无助。我想我不能倒,如果我倒了,母亲就更加孤独无助了。我得学着坚强,我爱的人跟杀父仇人是同一个人?我知道自己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哪怕在事情陷入一团浆糊的时候,总还会存有几分清醒和理智,理智会提醒我不要冲动,冷静冷静,要用理智分析一下。吸取以前的经验教训,不能让自己将来后悔,尤其是这么大的事,得慎重。
马锅头说,死的是死者的命,活的是活着的命,跟董利文能弄到一起,说明也是命,也有因缘。这世上,啥都是因缘。历史上有多少朝代,不也是你杀我我杀你,后来都退一步,搞个和亲政策吗?他董利文也是个人物,不说武功,单说千里跋涉几千里为兄弟报仇的义气——虽然让我心里痛苦——如果跳出自己来看,他也是个有担当敢作为的男人。
母亲也说,如果不是他,我们娘俩早成土匪的压寨夫人了,他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人不错,有本事,担当。最重要的是,母亲自己虽难受,但她也啥都能看透,也能看开,她可以真的不在乎。
冯爷也说,那是命。他给父亲批过八字,父亲三年前就有祸事,是为了避祸,才去的新疆。即便不去新疆,人家也追到新疆了,要是在凉州,也一样。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也都懂,就像马锅头说的,无论咋说,那些哥老会弟兄,也死在父亲的任上,就算他的上头还有上头,但他现管,总是有责任的。就算父亲身不由己,这种事儿,总得有个负责的,就算顶缸,也得由他顶。父亲不是无缘无故叫人杀的,董利文也不是无缘无故杀人的。既然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好事坏事都得担,父亲选择了这条路这个职位,那这条路这个职位也就决定了父亲的命运。
冯爷说,董利文虽名头大,却很高傲,不爱应酬,人缘极差。牛拐爷当初不同意他娶玲玲,不也是觉得他跟他隔着距离吗?
可他不是已经学会了大悲掌吗?不是在修大悲掌调自己的心性吗?他用那一笔财宝为百姓修了一座大宅子,而且他的初心很纯正,就是为了在乱世中老百姓能避难。他遇事需要帮忙时,也总会有很多人来帮忙。他高傲,可我却能感受到他的柔软,世事沧桑了他的心,却也柔软了他的心。虽是练武之人,却渐渐也有了一颗诗意的心。
人是会变的,上师说,心变则命变。随波逐流的心是不能改变命运的,大悲掌改变了他的心,虽然还没有练成一种生活方式,但他不正每天都坚持修炼吗?有了愿意改变的心和愿意改变的行为,那命运不也就变了吗?
不知不觉都过去了,思想斗争也快一年了,仇恨也不像当初那般剧烈了,啥都是一场梦,人生也是一场梦,眨眼就过去了。清明看看父亲,告诉他,我会嫁给那个杀父仇人董利文,他修他的大悲掌,我修我的上师法,达到最高境界时,大悲掌和上师法是一体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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