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家乡是干冷的,太阳像是怕冷似的,走的格外早,只在西边转了个身就匆忙不见了踪影。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还乍起阵阵寒意,鼓动着枝头的片片残余。
小夕自小跟随姥姥姥爷长大的,初中以前,每天的早饭都是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和一块夹着各种菜的的饼。
上了初中,去了离家最近的中学,买了一辆粉红色的自行车,每天天不亮就开始蹬着往学校赶。大多数同学都是带着面包进教室的,小夕从来不用这样,每天五点半她都能吃到一碗软度刚刚好,还卧了个全熟鸡蛋的煮面。
10年,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父母把小夕接了回去,她开始想念沾着铁炉壁灰的烤红薯、剥的干干净净的煮玉米、带着铁锅味的粗粮饼、混着葱香味的炒鸡蛋,还有那咬一口就粘到牙齿的红枣糯米……
高二那年,也是一个冬天,姥姥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摔坏了胯骨,得了脑血栓,尽管后期恢复的不错,却再也离不开三条腿,记不住事情,少不了人照顾。小夕偷偷哭了好久,从那天起,没有了热腾腾的米粥,没有了夹菜的饼,更没有了卧鸡蛋的煮面……她知道,再也不会看到姥姥拿着锅铲的身影。
转眼间,七年不声不响地跑远,小夕已经大学毕业,换了好几份工作,说不上好,但至少不用父母担心。或许是一个人久了,或许是工作太忙,她很少回家,很少给家人打电话。她淡忘了曾经熟悉的味道,也记不起儿时的木桌、木椅和火炕。
年底,母亲把小夕喊了回去,被叨叨着去看望姥姥。她不情愿地去了,姥姥没有认出她,姥爷耳背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略坐坐就走了。出了门的小夕深呼一口气,觉得任务终于完成了。
太阳高高地挂在半空,却一点也不暖,小夕裹紧了大衣,把头深深地缩了缩,疾步向前。突然间,“小夕小夕”,一个婆娑却苍劲有力的声音映入耳间,她转过头,只见姥爷步履蹒跚地冲她走来,不,他在跑,只不过岁月太重,压的他直不起腰。
姥爷追上小夕,在她手里塞了两个硬的、圆不隆冬的东西,他只说了一句话“差点忘记给你,还好没走远”,随即转身就回去了。
小夕呆呆地望着手里,是两个石榴,个头很大,皮却很硬,硬到大力捏下去也没有任何变化,石榴表皮还布满了斑斑点点,但却能看出里面饱满的颗粒。小夕看的出,它们已经被放了好久。
想起小时候每次过生日,姥姥姥爷都会给她买石榴,那是她儿时最爱的水果。小夕紧紧地握住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或许是温暖,或许是感恩,亦或许是一种深深的愧疚。
我想她一定成长了。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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