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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谁可比拟【原创小说】

江山如画,谁可比拟【原创小说】

作者: 5懿yi | 来源:发表于2020-01-18 21:44 被阅读0次

“以这曼陀做引,以你眉心为介,额间绽放一朵妖冶沙华。自此,你就是个无情之人,千年万载,无心一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孤寂相伴,永无止境。你可愿意?”

巫族圣女身披血红外衣,暗红长发高高竖起,左手执朵曼陀,花香中弥漫着杀人嗜血的气息,右手执一灵杖,一双深灰瞳仁冷冰冰地盯着跪于眼前的女子,波澜不惊的问道。

空旷的大殿之上,只有巫族圣女和她,圣女的声音犹如洪钟,久久回荡不绝于耳。大殿左侧墙壁全是一面四方大镜,这是巫族悬镜,与大殿同高,能映射出世人纠葛一生。

女子身形清冷,侧身看向悬镜,跪在净亮坚硬的大理石地面,透心凉意遍布全身,却依旧孤傲倔强地挺直着单薄的身子,眼神从坚定到好似有雾气弥漫,往事沉浮终究还是涌上心头,胸中渐渐生出一朵朵嗜血妖花,要将她吞没。

1 初见定乾坤

“公子!前面道边躺卧一女子,蓬头垢面,污泥满身,像是被近几日大雨淋的已经奄奄一息。”贴身随从允德一路小跑奔至公子轿撵侧边卷帘之下,气喘吁吁汇报着,顿了顿,最后又小声加了句:“那姑娘虽泥垢覆面,但依稀可辨得几分容颜,倒有些许清冷,看着让人怜惜。”

马背上的男子眉眼一沉,伸手勒住缰绳,回首看向轿撵,斜睨了眼垂首立于轿旁的允德,语带萧杀:“单凭容颜就生恻隐之心,岂不是混淆公子心境?允公公莫忘了此番便衣出行,意欲何为。如若是奸佞之徒擅自伪装,给公子徒添祸端,这罪责谁担得起?允公公在外,不似往日宫中与殿下嬉闹,还是言语谨慎些好。”

一番唇枪舌剑,数落的允德频频顿首不禁咂舌。

“世子苏闵向来肃穆惯了,不过咱们此行的确是要万分小心,尽量避免节外生枝。”轿中之人似有笑意,几句轻言淡语传出,如沐春风,示意众人继续前行。

清风徐来,轿撵前行,雨后的泥土青草芬芳钻入卷帘,轿中人有意似无意,撩起轿帘,正对道旁落难女子闭目神色,只一眼,仿佛将朗朗乾坤都送至他跟前。

2 一己排非议

眼前光线略明,女子悠悠转醒,许是眼睛有伤,看不太真切,布幔映入眼帘,依稀可辨身置一间小屋,一扇窗前,不远处两人侧身对着她,似起争执,声音断续入耳。

“公子,那姑娘来历不明,切莫被外表迷惑,若是险恶之徒故施诡计,不可不防!”说话的男子身着淡蓝长袍,却是一脸焦灼。

“苏闵,我知你素来思虑周全,但想她一柔弱女子,命在旦夕,必无大患,你无需忧心至此。”这抹声音淡定坚毅,不徐不疾,娓娓而谈,沁人心脾。榻上女子听闻,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此人有鹤一般的身姿,着一身墨竹纹白衫,侧颜俊朗清矍,言语间不容置喙,周身似有帝王气息环绕。

“这姑娘看似柔弱,我却见她筋骨非常,不似寻常百姓人家。怎会如此巧合,突然出现在这荒山小道?近日大雨滂沱,又为何不早早寻个角落躲避,成这般模样?”苏闵神色急切,眉梢皱起,还欲规劝。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虑。”白衫男子断然拒绝。

“太子殿下!臣——”苏闵小声急道,却被白衫男子凌冽眼神制止,“世子苏闵,莫忘了在外的身份!”

“咳咳咳咳”她不是有意要咳出声响,只是一股气血睦得上涌至咽喉,实在难忍。这一咳可不要紧了,连性命都有危险,她心中清楚,蓝袍男子苏闵必然对自己起疑。果然,两道目光直射过来,苏闵眼神带着深深的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而白衫男子目光如炬却又有温柔藏匿其间。

“我——”她急于辩解,想要说自己什么都没听清,却不料匆忙之间上半身用力过猛而全身还疲惫不堪,整个人竟从榻上翻滚了下来,额间眉头身骨又添一番钻心疼痛,阵阵天旋地转,又是晕了过去。

3 天机不可泄

数日后,待她再度睁眼,正对着一张清逸俊秀的脸,眉宇轩昂,眼神坚定有力,唇角笑意似有若无,正是那日屋内的身着墨竹纹白衫男子。

“我,”她正待言语,白衫男子却摆手起身,立于窗前桌边,从台上展开一张白纸,执于手中,缓缓念到,“黯郁,幽冥谷谷主幽花座下四大弟子之首,江湖人称冥王之夜,擅用迷迭香制毒,中毒者如入梦幻之境,最终自焚而亡。”

白衫男子念及此,抬头侧目看向榻上女子,黯郁面无表情只是深眼回望。

白衫男子看了眼强装镇定的她,俯身坐于沉香红椅,面对着这沉默不语的女子,轻笑道:“黯郁姑娘。”

黯郁与之对视,略有惊异:“你是何人?”

“大胆!这是太子殿下!”苏闵拔出腰间佩剑架于黯郁脖颈。

太子眉目若星,洞察秋毫:“幽冥谷一直忠心耿耿为我效力搜集四海密报,然近日密报频频有误,你既是幽花大弟子,若有知情可上报一二。”太子端起桌上茶盏,轻轻吹开水面上那抹茶叶,未曾抬眼又说了句,“你又为何被幽花追杀至此?”

黯郁惊骇,“太子,你如何得知?”

“经脉寸断,面如死灰,掌中纹路断绝,除了幽花的抚云功还能有谁做到?尚余一丝鼻息,躺卧数日,经脉却能死灰复燃,纹路复生,不是幽冥谷至宝幽冥丹,又有谁能办到?既然至宝已无,必是被盗,你身怀至宝,不追杀你,却又追杀何人?”太子继续吹拂茶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黯郁面色微赧,稍纵即逝,定了定神,缓缓说道:“当今圣上龙体欠安,幽冥谷谷主幽花被奸邪之人蒙蔽心智,黯郁想拨乱反正却终究有心无力,谷主已经完全听信谗言不满于为太子效力,生出辅佐二皇子登基之心,黯郁素闻二皇子心狠手辣,倘若容他谋逆,实非百姓之福,天下必将大乱。黯郁虽与殿下未曾谋面,却也闻得太子宅心仁厚深受百姓喜爱,故而为苍生着想,事关紧急不容多虑,急奔至太子跟前,又担心自己落入奸邪之人毒手,遂盗走幽冥丹,沿途以防不测。”

“殿下若不信,黯郁有密文数封,内有火漆封印,还有二皇子贴身印鉴。”黯郁从腰带间取下一布袋递给苏闵,苏闵睥睨她一眼,见太子点头,便收回长剑别回腰间。布袋仅两指长宽,极具防水密封性,展开竟有半个桌台大,内中密文均未有损。

太子看着桌台密文,半晌抬眼,定睛望入黯郁双目:“只是如此?”

黯郁双眼清澈如水,面上一派天真模样:“当真如此,本想乔装寻常人家,未曾想被幽花一路追杀,躲逃半路体力不支,倒在道边被你给捡了。”

一直立于室内阴暗角落默不作声的允德突然发难:“放肆!太子殿下跟前,岂容你如此无礼?”

黯郁惊的从桌边站起,“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因着心口伤痛未消,抚着胸口复又坐下。

太子忍俊不禁,双眸笑若星辰:“无妨,无妨。”

“幽花一事我早已知晓,念你忠心赤诚一片,此地偏僻无人能寻查到,你便先在此处养伤,我自会安排人手护卫。”太子说至此处,顿了顿,又道:“黯郁姑娘,如若再忆起其他事,可尽数告知我。”

黯郁眼眸流光魅影涌动,嘴唇蠕动,终究还是只字未言。

4 真相浮水面

一间密室,“查的怎么样了?”太子眉头深锁,沉声问道。

“回殿下,计划有变。”苏闵垂首低眉,“此番出行踪迹恐有泄露,臣已查到此事与黯郁有关。另外,殿下的暗卫及臣派出的死士已经摸清二殿下与幽花密谈之地,可来一招瓮中捉鳖。”

“那,黯郁——”太子言语低沉,尾音拉长,有期待也隐约有些疲惫,等着苏闵答话。

苏闵一时语滞,竟吞吐起来:“的确,如太子所料。”

“世子先退下吧,容我独自待会。”

“太子殿下——”苏闵眼中有丝担忧。

“无碍,不必挂心。”太子揉了揉太阳穴,直至苏闵退出,密室中仅有他一人。过往记忆若隐若现,他眼眶渐渐湿润,喃喃自语:“果真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还是这般天真。”

5 一遇误终生

十年前,陵城陵阳王王府内,婢女声此起彼伏:“郡主!郡主小心!”“郡主别爬了!太危险!”“郡主快下来,您这般模样,让奴婢们如何向王爷交待?”“郡主——”

“扑通!”一个小身影从陵阳王府墙头往外摔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一孩童身上。孩童躲避不及一同跌倒在地,用力推开从天而降的那抹小身影,迅速站立起来,涨红小脸对着地上还在挣扎的小身影一番教训:“大胆刁民,朗朗乾坤,竟敢肆意撒野!”

小身影也不甘示弱,纵然屁股摔疼得龇牙咧嘴,但哪受得了这般语气:“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在王府墙外作甚?”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本殿下说话!”孩童一张嫩脸稚气未脱,皱着小眉头撅着小嘴愤愤指责着面前小身影。

小身影一听气的从地上蹭的窜起来,双手便往孩童身上推去:“哪来的黄口小儿,竟然这样跟本郡主说话!”孩童未曾想到这是世家小孩,更未料到王府郡主居然举止如同泼妇,一愣之下竟无防备,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被小郡主推倒在地。

见孩童摔倒在地,小郡主开心不已,报了大仇般拍了拍手,指着孩童喜笑颜开:“小顽童,羞羞脸,跌在地,哭鼻子!哈哈哈哈哈哈!”

孩童气急又羞又恼,从地上站起正要还手,突然奔来两方人群,一边人喊着:“郡主!小郡主!小祖宗啊!”另一边人是更加焦灼的声音:“殿下!殿下!太子殿下!”

片刻后,陵阳王府大厅内,正中跪着一女孩,正是陵阳王独女——小郡主陵阳蔚冉。

“蔚冉!竟是本王宠坏了你!敢对太子殿下如此无礼!还不快给太子殿下道歉!”陵阳王震怒,厅中女孩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撅着小嘴仍是不肯认错。

“方嬷嬷!”陵阳王怒目唤到,“带郡主去庭院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起身!”

“王爷——”陵阳王妃爱女心切,坐在边上,心急如焚,却又碍于太子跟前,不敢造次。

“都是你平日宠溺惯了,让她闯如此大祸。”陵阳王怒气正盛,当众责怪王妃。

“小郡主少不更事,虽是顽劣异常,但终是小孩心性,陵阳王倒也不必如此严惩,稍加训斥即可。”小太子不过也是孩童,见女孩虽倔强却眼中带泪,心有不忍,抬眼看了看身边微微颔首的太傅,便正襟朗声劝阻。

“多谢太子宽宏大量,冉儿,还不快向太子谢罪!”陵阳王妃不待陵阳王发话,抢先笑答,一边用力向女儿使眼色别再固执不听话。

女孩撅了撅嘴,终是不情不愿嗡嗡道了声:“蔚冉谢太子殿下不责之恩。”

陵阳王还待训斥,太子身旁的太傅却附耳于陵阳王:“此次太子驾临陵城和王府,是奉当今圣上之意,还请陵阳王借一步说话。”

一连数月,太傅均在书房内与陵阳王密谈,连一日三顿膳食都是下人送至书房,入夜后也可见书房燃蜡至三更,不知所议如何。

这日,光晕遍布,明媚满庭。

“子旭哥哥,你快看我给你新做的风筝。”小郡主俏脸微红,将一几欲散架的风筝递到太子跟前,紧张又怯懦,担忧又期盼。

太子伸手接过,心中微动:“蔚冉,你一郡主,娇养尊贵,这样的粗活何必亲自动手,交给府中嬷嬷或管家即可。你看看你的小手——”

太子正心疼,却未注意到女孩脸上已有委屈:“前日子旭哥哥你说想放风筝,所以我才着急,赶了一夜未眠才制好,你却一点夸赞也没有。”

“好好好,蔚冉亲制的风筝,是当今世上最好的,无人能比。”蔚冉闻言笑意绽开。

“子旭哥哥,你看这花如何?”蔚冉眼尖,园中最先盛开的一株迷迭香问道。

“蔚冉喜欢此花?”太子子旭轻声边问,边将此花摘下递至蔚冉面前。

“子旭哥哥认为此花和蔚冉哪个更好看?”蔚冉调皮笑问,一双弯弯眉眼似天上最亮的星星闪烁不停。

子旭唇边一抹笑意浮起,左手伸向郡主鬓角为她梳理右额前几缕散发,口若幽兰,轻轻吐出:“在子旭心中,这世上万千红颜,都无法与蔚冉容颜比拟。”

陵阳蔚冉闻言,对着子旭绽放出最灿烂天真的笑容,和这满庭春熙融在一起,无限明亮耀眼。有深深的情意在二人心中不知不觉缓缓升起,生根发芽。

一晃光阴三载而过,太子子旭已身姿挺拔,气宇非凡,郡主蔚冉如出水芙蓉成长的落落大方,依然喜好嬉戏弄人,唯有在太子面前会偶尔顽劣偶尔露出小女儿家神色,王府众人都心照不宣,无人道明。唯独陵阳王及王妃看在眼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却又无法多言。

太子和太傅滞留在陵阳王府这三年间,每日郡主与其一同随着太傅温习功课。是日,下课后,太傅将太子独自留下:“太子,回宫之期已到,我们今日便启程。”

子旭面露难色,眉宇间些许迟疑:“太傅——”

“太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当年圣上英明果决,出此计谋,为保住太子安危,忍痛割爱数载,如今大势已定,还望太子以大局为重!殿下与郡主若是缘分未尽,来日必会方长。”太傅一贯是轻言细语,今日却是义正言辞,子旭话未出口,就已经被太傅全部堵在心口,烂在心底。子旭第一次觉得身上重担如此沉,万般无奈低下额头,“太傅容我一个时辰,与郡主道别。”

太傅叹了口气,终是点头应允。

“蔚冉——”子旭遍寻郡主不得,心中焦急万分,想到初见那日王府墙边,心中一动,赶了过去,果见郡主独自一人蹲在墙角下,一层黄色光晕洒落在她身上,如世外之人,竟一时恍惚。过得片刻,才轻轻唤出:“蔚冉。”

蔚冉停了半晌方缓缓起身回过头来,言语平淡:“太子殿下,一路小心,蔚冉手拙,赶了一个时辰才绣出这条手绢,太子若嫌弃——”手绢字迹潦草歪斜,着实有点不堪入目,但上面两行字异常清晰:黯黯碧草暮,郁郁不得欢。心心念情意,日日盼君归。不待蔚冉收回,子旭一把将手绢夺入手中,紧握蔚冉双手,再无往日淡定,心潮涌动:“不嫌弃,冉儿的都是好的。冉儿,你信我,待我回宫,不日我便会让父皇下昭,迎你入宫娶你做太子妃。我慕容子旭今生今世只有陵阳蔚冉一人,再无旁人!”

蔚冉强忍着泪水在眼中回旋,哽咽道:“我信你!冉儿会一直在府中等子旭哥哥。”

京都皇室殿内,龙颜大怒:“太子出宫三年,太傅是怎么教的!朕苦心孤诣,难道为的就是你这样只顾儿女私情不成!陵阳王之女最多只可做侧室,此番招你回京一是皇室内乱已平,二是稳住朝纲你该迎娶合适的太子妃,朕已替你定下奉国大将军丁言光之女丁鸿妍,诏书朕已拟好,择日成婚!再无多言!都给朕退下!”

“父皇!”

“退下!”

“父皇!如今虽内乱初平,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暗潮汹涌,江湖上势力纷杂,实力最大的幽冥谷与皇族无不牵扯一二,此其一,另边疆尚有五大部族虎视眈眈,此其二,故儿臣尚无成家之意,自请收幽冥谷于麾下,远平五大部族。”

“你!你!好!好!亏你想的出来!当真是朕的好儿子!”

“请父皇恩准!”

太傅垂首俯身,拱手作揖婉转劝道:“圣上龙体重要,太子血气方刚,远离朝堂数年,不知政中险恶,如今局势微妙,太子纳妃的确言之尚早,臣以为,太子既有心为圣上分忧,主动请缨,倒不如顺了太子一片孝心,正好可以历练一番,日后方可成就大业。”

“但,丁将军——”

“他日太子事成,江山社稷稳固,太子羽翼已丰自能独当一面把握朝政,如此才能高枕无忧,圣上何需顾虑其他。说不定,彼时太子也就放下了那些儿女私情。”

“也罢!准了!”

见太子退下后,太傅上前一步,低声道:“圣上,太子对陵阳王独女恐怕是情根深种,那陵阳王府——”

“一个都不能留!按原计划行动!”

“臣领旨。”

陵阳王府大厅内,众人屏退,陵阳王冷着一张脸,厉声斥呵:“不行!谁都可以,唯有太子不可以!”

“父亲!这是为何?”陵阳蔚冉跪在厅中,眼中盛满疑惑,惊疑不定,转头向王妃求助,“母亲,你快劝劝父亲,女儿实在不明,为何会这样?”

“儿啊,伴君如伴虎,太子若一直在府中咱们尚可太平一世,但皇族内争,咱们卷入其中,知晓太多不应该知道的密事,且当今圣上薄情寡义,如今太子回京,只怕,咱们祸事不远了。”陵阳王妃低声啜泣,双手抚住蔚冉双肩。

“哎!”陵阳王负手而立,一声长叹,双鬓白发骤现,瞬间苍老数十岁。

陵阳蔚冉看着眼前一切,顿时寒意从足尖涌上心头,凉透心扉,全身松垮瘫坐地上。

6 大白于天下

记忆收回,子旭踱出密室,来到小木屋内,坐在沉香木椅上,静静地看着榻上女子。

“黯郁姑娘,你唤我子旭即可。未曾想,今世咱们还能再见面。”子旭眉目如画,话语声风轻云淡,如同与老友絮语,“陵阳蔚冉,你还要瞒我至何时?”

“黯郁,年十九,原是陵城陵阳王独女陵阳蔚冉,却在八年前因陵阳王私吞军饷触怒龙颜满门被诛,幸得幽冥谷谷主幽花相救,更名换姓成为座下大弟子之首,专擅用毒,唯迷迭香至极。”桌台上是另一张白纸黑字,将黯郁身份揭露的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身边暗卫了得,眼线遍及四海,九年前收幽冥谷为己用,六年前平定边疆五大部族,堪堪功勋,灼灼耀眼,当真已不再是那个一推便倒的哭鼻子孩童了!”黯郁嗤笑一声,“子旭?太子殿下莫再取笑黯郁了,黯郁已不是十三年前初见太子时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何德何能敢直呼太子名讳?”

“蔚冉,你我何以生分至此?”子旭柔声问道。

“太子殿下,切莫要再喊蔚冉,十年前家门不幸,陵阳蔚冉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如今世上活着的只是黯郁。”黯郁冷然,“若不是拜当今圣上所赐,黯郁如何会成为孤苦伶仃一人?想父亲忠心不二为圣上排忧解难,危机之间将你隐匿在府数年,就算没有辛劳亦有苦劳,不曾想,圣上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灭我全族,当真是皇恩浩荡!黯郁日夜不寐,恨不能手刃仇人以慰族人在天之灵!”

“所以,你就三番五次入宫毒害父皇?”

“可惜上天无眼,每次都功亏一篑。”

“你是当真天真还是有意忽略?你以为每次下毒最后如何安然逃脱?”太子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欺身上前,直直望向黯郁双目,似要将其看穿。“还是说,你以为,这次你在密文中下的毒也悄无声息无人辨得吗?”

“你——”

“黯郁,黯黯碧草暮,郁郁不得欢!”太子面带苦笑,“你以为我不记得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虽多年未见你,但你可想过当年幽冥谷谷主如何会救你?你为自己取名黯郁,我已心下了然。密文和皇弟印鉴虽都是真迹,但皇弟却又如何知晓我的行踪?幽冥谷如何追你至此?当真只是巧合?黯郁专擅用毒,是幽花所授?只因毒方皆出我之手!”

“一派胡言,可笑至极!”黯郁一脸震惊。

“如此说来,我还应当感恩太子救命之恩?当感念太子多年以来屡次手下留情之恩?还要感念太子多年来背后传授技艺令我在这世间能苟延残喘?”黯郁冷笑不止,泪水都要溢出眼眶,“子旭!你做的这一切,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愿意?!”

“黯郁,我处处维护你,即便如今你还想置我于死地,即便你设局令皇弟和幽花寻到我的踪迹,但如果你愿意放下仇怨,我依然会履行曾经许下的诺言,后宫妃嫔永远只有你一人。”他弯腰俯身,面目诚恳,双手抓紧黯郁肩膀。

黯郁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真有如此谬论之人,这人是非不分,黑白颠倒,还是十三年前那个为自己求情的稚嫩孩童吗?“慕容子旭,你是在痴人说梦吗?放下仇怨?那陵阳王府上下数千冤魂如何得以安息?试问,慕容子旭,你又是否愿意为我血仞仇人后放弃江山皇位,退隐山林?慕容子旭,你的恩典民女实在无福消受,现今落入你手,我别无所求,只请赐我一死。”黯郁面色淡漠,眸中无分毫光彩,一片灰暗。

“黯郁,不要逼我!曾经种种,我都再三忍让,你视若无睹,一意孤行。你却当你是谁?”他竟会有暴躁的时刻,轻蔑的语气宛如利剑,剑剑刺中她心。

他自认为,对她情深义重,处处为她着想,件件为她抵挡,桩桩为她善后,但她竟是如此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还妄想置自己于死地,真是负了他满腔的情意!因着她的辜负和欺瞒,对她生出满腔的愤恨,他替自己不值,怎可寄存一丝侥幸,她会为他放下怨恨?怎可令她计谋得逞,被幽花和皇弟连手围攻?自己竟被她曾经年少时纯善的举止蒙蔽了双眼?

看着她抿嘴不语,他继续冷笑:“莫非这世上当真只许你将他人真心错杀,却不容得他人弃你如敝履?”说罢,他直起身,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看到她眼中噙泪而后垂头不语的模样,他眸中精光闪烁,转瞬即逝,嘴角略一牵扯,转身拂袖而去。

门外传来苏闵低声汇报:“启禀太子殿下,奉国大将军丁言光数万大军已团团包围,这次,幽冥谷及二殿下插翅难飞。”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心中苦笑,当真是败了,一败涂地。

7 落子定残局

先皇驾鹤西去,三年孝期已至。新帝纳后,意在纯善美貌女子,并下诏书后宫废除佳丽三千,仅有后位一人。消息甫出,无异于在京都原地炸了一记响雷,帝都名门望族将相封侯都奉上自家府中嫡女,日日教诲端坐行走,礼仪举止,只为博得新帝一见倾心。竟不料,最后是奉国公丁将军之嫡长女丁鸿妍入主凤栖宫,尽得龙颜欢心。

大将军府上登门道贺者络绎不绝,新帝大婚当日,红妆十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沿街跪拜,举国欢庆。

大将军大步踏至爱女闺房,临行送别,丁鸿妍突然紧张:“父亲,当今圣上聪慧机敏过人,他日后会不会发现——”

“爱女无需忧心!为父已经为你妥善搭理一切,二皇子已死,幽花也被我毒哑武功尽失,与废人无异,而她,也被我离间去寻巫族圣女,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当年宫廷内乱是由我挑拨而起。妍儿尽管宽心便是!”大将军面上得意之色尽露,好似天下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圣上,快来,这朵花怎的生的如此美丽妖艳?”不远处鸿妍对他高声呼喊,天真烂漫的神色,让他顿时恍惚,一如他初见心中深处那个她时,他想:“我终究是可以找到真正纯良之人待我。”他踱步至鸿妍跟前,轻抚其面:“这是迷迭香,皇后莫不是冒了傻气,怎会是这花妖艳,分明是被你映衬的。”鸿妍被宠的笑靥如花,“圣上真会哄人,在你心中,这世间可只有我一人如此美好?”

他的笑容突然顿住,只有你如此?很快,他便收回心神,深情款款笑意蔓延:“是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人如此美好。在朕心中,再无旁人。”

鸿妍言笑晏晏,眉目深处,却是洞悉的清如明镜,过往又是浑浊一团:子旭,倘若你知晓一切,你还会说,再无旁人?不过无妨,她已离去,你永不会知道真相。今后此生,也唯有我可伴你身侧,这便足矣。

子旭一如当年,小心翼翼折下那朵迷迭香,仔细插入她云发间,顿时鬓角生辉,容颜旖旎,丁鸿妍嘴角扬起。

8 情缘终成劫

看着悬镜中的情景,陵阳蔚冉不经意地牵扯出一个难言的笑意,两行清泪却是无声滑落,丝丝血迹漫过五脏六腑,未曾察觉。

堪堪前尘,往事如斯,她稳了稳心神,目光笃定地看向巫族圣女,声带沙哑,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愿意。”

饶是圣女见惯生离死别爱恨痛,却不自觉对眼前女子生出一丝怜悯之心,“长生漫漫,只剩无尽的孤寂冷漠,非常人所能忍。你可还有何心愿,本巫愿破例许你一次。”

她抬了抬眼,眼波流转,微愣片刻缓缓开口道:“既如此,请圣女替我清君侧,保他行无错漏,后世无忧。”

巫族圣女深灰眼眸划过一抹惊异:“他待你凉薄至此,你竟还要护他周全?”

她淡笑,再未言语。

(终)

……………………………………

笔名 弋懿

繁花落星辰,自此觅新境,你若有缘来,心必甚欢喜,与君看往来,一同品悲欢。缘来缘去,不惊不喜,不伤不悔。淡看浮世繁华,深窥狂风骤雨,终归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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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走走停停,繁花似锦迷蒙了眼,江山如画牵动了情,细水依旧长流,可谁陪我把风景看透…… 大雨淋湿了山城所有的躁动...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江山如画,谁可比拟【原创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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