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两床被子,晓晨问我冷不,我说有电褥子。
冬夜里最舒服不过温床,背底烈如火,朝面冻似窖,一个侧身,脖子涌进一丝冷气,手抓啊抓,裹啊裹,就孤零零一颗脑袋露在被窝外面。
手机荧幕的蓝光不断闪烁,映出一张光芒面庞。
“晓晨,你也没睡啊。”
“是不是扰到你了?我就睡了。”晓晨锁屏后,把手机放在一边。
其实我只是想和晓晨闲聊几句,不会觉得手机荧屏过亮,有点会错意啊。
早睡点也好,早睡早起。
夜晚的寒冷时很容易沁人入眠,适应起来不是什么难题。
一睁眼,没有一丝倦意,但不想起床,眼睛咕噜咕噜直转,看晓晨也没有起床的迹象,眼睑累了,合上。
赖床就赖床,坦诚承认不好?
来之前有带牙具之类,迷迷糊糊在牙刷头挤出黄豆般大小牙膏,在嘴里横七竖八扫荡,含着一口沫子。我刷牙时喜欢走来走去溜达,经过厨房,透过纱窗,晓晨在案板上切豆腐,准备午饭,可见假期早睡早起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想想看,即使我不在,晓晨也要自己一人操心饮食起居,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
“你小时候是和你奶奶一起长大的吗?”
“是啊,因为,你起了?噗哧——”晓晨忍俊不禁,指了指嘴角,机智的我立马明白怎么回事,用手抹去牙膏沫子。
“准备吃饭了,我一会去叫我婆。”晓晨掀起锅盖,最后搅了几勺,预示即将开饭。
饭后。
“你爸妈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呢?就过年还是。”我问道。
“基本上是的,不过回来一次会待挺久,个把月。”晓晨边说边把洗干净碗里的水空干,“毕竟我婆还在这边。”
看样子家里平时除了晓晨和他奶奶还真没别人了。
那桌子乱点是可以理解的,我按照自己的逻辑整理归类,希望晓晨还能习惯。总比堆在一起强吧。
……
“哦,那你伙计来这儿待多久?”
“到额爸额妈回来,差不多26号。”
“晚上么事,去额屋看时电视。”
晓晨村里的伙计有不少,都是几步路能走到各家的,互相帮衬着,不会太孤独,用时间锤炼出的情谊使我略感羡慕。
“接下来有请最后一位歌手,同时他也是今天的补位歌手……掌声有请。”
灵动,紧凑,黑白琴键一缕收尾,继而悠扬沉郁的巴扬手风琴娓娓道来,隐隐中吉他轮指带出密密细细的情绪:
“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
开口一二,我确实沉醉其中。
“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当真如此。
“这一生一世
这时间太少
不够证明融化冰雪的深情”
电视不大,甚至还有几处模糊的像素点,可,歌声足矣。
李健是晓晨喜欢的歌手之一,还有张国荣,许巍,梅艳芳,左小祖咒。一曲《贝加尔湖畔》着实不错,歌声中透露出的气质,像一位诗人。
难怪晓晨喜欢写诗,
如:
“桥上的古人
没有走到对岸
鹿在河边低首
凝眸自己的影子
一阵风吹过
是更空的沉默
不停游的鱼儿
在日光和阴翳之间”
——《非鱼》
突然想到,插一小截。
节目播完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我和晓晨告别他伙计后在回家的路上,村里的道路倒是换上水泥,路灯却没有亮几根,或者说恰巧这一条路没有。
我只走过一次的路在心中蓦然稔熟,听见风声,交替前进脚步声,犬吠止于掩门,道路上只有我和晓晨,通往家路。
冬夜也并非那么无趣,冷的温度还是在。
不怕,有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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