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奶奶说,他明天回来
我已记不起他的模样,但清晰地记得我们童年的快乐,记得谁说的“不在乡下度过的童年不算童年”。
那时我们都很穷,穷的只有乡下和彼此,那时我们真富有,富的快乐怎么也用不完。溢出回忆的快乐,是现在所有的快乐无法比拟的。
不知道他出落的怎一番模样,有没有被岁月善待,是否被时光打磨成另一个模样,是否是我期待的模样……
回忆袭来,我竟然也是有青梅竹马的.只是不如小说里的那样缘分天定、仿佛遵循着某种旨意一样。现实嘛,总是有点差强人意,所以书里才会寄予我们企图的美好,就像梦里都是我们日有所思的客观反映一样。
每场相遇和离开都不像书里的华丽丽,甚至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涩,自己的故事又凭什么不算故事?
两座小小的房子守着大大的水库,我记事起我就住在这里了。我们没有什么所谓的第一次被命运安排的相遇,因为那两座小小的房子里一边是我一边是他,我们隔壁连墙,从小一堆玩耍,没有开始,谁也记不得开始 。
他还有个弟弟,比我俩都小很多,我们最爱玩的游戏就是过家家,理所当然的他是爸爸,我是妈妈,那时的光景下从来没有谁觉得有丁点儿不妥。
故事断断续续,差点没了故事。
十年后,他回去看看记忆中的童年,在最后被安排妥当的命运按轨迹执行之前。
腊月二十九,她和往年一样回去过无聊的春节,在对生活失去了动力之后。
如果那天,我奶奶没有喊住在门前无聊地踢石头的他...
如果那天,他没有再去找门口剥豆豆的我...
如果那天,我没有在门口剥豆豆...
那么我们所有的故事就在回忆里悄无声息地终止,在记忆里灰都不扬一下,从此没有交轨!
童年在时间面前总会显得力不从心,谁又会将孩童时代的友情作数呢,况且是十年,沧海桑田,翻脸不认人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我是故意把豆子拿到门口去剥的,我想看看十年后他变成什么样子,可我眼神不好,看不清楚。我奶奶问我还记不记得他,我说我看不清,奶奶就把在自己家门口晃悠的他叫到我家门口寒暄 。
我记得我俩第一次眼神交流是躲闪了的,十年啊 ,我眼前这个有几分成熟的大男孩已经不是那个调皮的小屁孩了 ,脸上依稀辨得出童年的模样,不记得我俩的对话是谁先打破的沉默 。
但我清楚的记得,他后来又来找了一直在剥豆豆的我,本以为寒暄过后的就是故事的结尾,结果不是,要不然我们就没有后来。
他很不见外的帮我以前剥起了豆,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我也就把正在听歌的耳机摘下来 ,因为潜意识里我知道我们两很熟很熟 ,我们十年才见面,我们根本不舍得用时间故作矜持的试探。
没多久就熟络了 ,原来和一个人聊天可以如此舒坦,你所想的也恰恰是另一个人正在说的,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也是我理想的两个人相处的最好方式,大概是一起玩耍童年的小伙伴之间也一定都有那种超出默契的东西存在 !
剥完豆豆我们就和小时候一样,不觉丝毫的别扭,和小时候一样一起去找发小,发小和她爸爸在门口的池塘里钓鱼。我让她仔细看看这是谁,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于是我们仨又开始这样的聊天,只是不像小时候聊天聊地的,都有意无意的聊着未来。沿着那条铁路,还是那条铁路,十年,也就是轨道里的大理石少了许多 ,大概是一波又一波我们那个年龄的孩子捡回玩耍去了吧。 一代接着一代,总会有人接替着,光想想就觉得十分有趣了。
他说他就在这呆三天,明天一定要去我们的学校去看看 ,十年没去 ,我想也没想就说,我也去,和你一起,我也一样时隔十年。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我在后院的小屋里无聊地烤着荸荠,我根本就不想吃,百无聊赖,虽然他家就在隔壁,可我不敢去找他 ,就等着他来吧 ,不来就算了,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期待,可还是时不时的瞥一眼后院的门,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他从后门进来了,就径直朝我烤火的小屋走过来,我有点慌乱,目光躲闪不及,不知所措的看着荸荠跟他说了句,“hello ”
于是,我们一起烤起了荸荠,又毫无征兆的开始了我们的聊天 ,他提议去外面走走,好久没回来了,还没等我回答 ,脚已经迈出去了。我们聊着聊着都没发觉我们沿着一条我好多年没敢自己一个人走的小路走了好远,是朝着学校的方向。我们在出发之前并没有说要去学校,只是漫无目的,边聊边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折了一根类似芦苇的东西,朝着天空晃,结果不小心一个小飞絮飞进了鼻子里,我蹲在那里咳了半天 ,他在一边笑的前仰后合,还时不时过来问一句 ,好傻,你真的没事吧,我白眼,拿着那个飞絮还没飘完的芦苇追过去打他 ,嬉闹声荡满了一旁的大水库。
还是那条上学的小路,我们在已经变成石板路的路上指认出以前摔过我们的坎儿,记得哪家养了只很凶的追着我们跑的黄狗,也记得在路边的哪个池塘用自制的鱼竿钓过鱼,记得我们在哪个沟里抓过蝌蚪....绘声绘色,试图讲场景重现,奈何沧海桑田,人是物非。
一段记忆,如果只是活在一个人心中那是梦,即使它再怎样的不可磨灭。如果存在两个或以上的人的心里 ,才能证明它存在过。两段或以上的回忆重叠的力量是可以穿越时空的。
短短一瞬仿佛把整个童年过了个遍,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是关于爱情的,起码童年是完完全全属于对方的。遗忘才最可怕的。幸好,我们的记忆,躲过一劫。
两天的故事告一段落。我想,于我而言,我只是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仅此而已。但重新遇见你很高兴。后来我们也没有故事。
后来,他告诉我,他也是故意去门前踢石头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