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课要求用日语写一篇小作文,描述「私の生活」,我写的第一句话是,已经11月了啊,有一点冷了。
2019年9月,我独自一人来到了东京,有生以来第一次,悄无声息地进行了一次居住地迁移,恍惚间还能记起2012年刚出远门的时候,班里的一个男同学在开往北京的长途列车下朝我挥手以示送别,我同另一个女孩,满心欢喜踏上了北上的求学之路。那一年,我们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乡, 我们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坐了一天一夜的列车,先是抵达北京停留几日中转,母亲托付了在北京的一个亲戚照顾我们,亲戚在燕郊租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我们在的那几日,他们挤一个房间,他们的儿子睡在沙发,我们睡在另一个屋子里。
当时并没有想到,和北京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只记得早上从燕郊赶去市区的路十分拥挤,公交车上挂满了人,是的,挂满,那是一种突然置身于印度电影的临场感,只得感慨,北京,大城市!人真多!
后来再次来到北京,也是回家顺便中转。在北京前门大街,认识了大学里交往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于2013年夏天在北京结识,2016年冬季在北京分手,想来只不过3年,而我后来在北京,生活了整整4年。
2019年真正离开北京的时候,我的内心毫无波澜,好像不是一件日思夜想的事情,好像就是最初离开家一样,和家人朋友挥挥手,告诉他们,我要去上学了。这一次,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和北京的男孩子在机场挥挥手,我又要去上学了。
我主动选择了东京,也可以说是被动逃离到了东京,我发现自己的人生不知不觉中被套上了一个齿轮,我失去了对未来的期待,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在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里,整日思索人生,朴素的直觉说:这样下去不行。因此抛弃了一切,逃离到了我心目中的理想国。我将在东京度过至少一年的学习时光,我将亲历另一个繁华大都市的甜咸淡苦,我将拥有生活的目标,每天一睁眼,有能够做的事情把时间的浓度稀释,认真对待压在心里的任何一个念想,我知道东京将不会拯救我,我不会变成一个崭新的自己,我只是如同本来的样子,为所有触手可及的窘迫欣喜感到生活的温度。
这或许是为什么我很少会因为去另一个地方激动不堪——不仅仅是因为我可以极快适应任何环境,更是因为生活本身的重点并不是地区的变动。人们心目中的“远方”是迷人的异域,鸡毛蒜皮的麻烦琐事全都消失了,当真正踏上异域,“远方”又变成了其他的地方,异域风情逐渐被接下来凌厉慌张的生活当头棒喝,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例如我几乎无法与人交流,大多数时候微笑、点头、迅速撤离沟通现场。我无法认识到本地的新朋友,无法与人建立任何的情感联系,我会因为自己的过错懊恼不已,并将东京人情世故的缺陷点无限放大,我会认为东京是一个有所距离感的城市,不,整个日本都是有距离感的。
日本人的礼貌、谦逊、守规矩,建立在“不要麻烦别人”的基本行为准则上,今日不帮人扫门前雪,是不愿有来来往往扫雪的尴尬。而我虽适应这样的“淡漠”,又深深觉得一道屏障将人隔离开来,无论是在哪里,人都是只能与自己单独交谈,永远无法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
多么残酷和认真的真理,有那么一句话说,生活啊,都在不可避免地走向庸俗。你看我这庸俗的东京生活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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