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烧债
这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早春的雨并不猛烈，多了些温柔缱绻。
N市的老人常说，多少年了，奇怪的很，有两个日子是一定要下雨的。一个是清明假期，必然会有1个雨天，别管头一天的阳光怎么明媚，第二天早起，那雨已经濡湿了空无一人的街巷。
还有一个便是中考，无数懵懂的少男少女长大成人后，你若问他们对中考最大的印象，他们总会略微思索一会，然后说：“没什么特别的，但我记得好像下着雨吧……”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说的没错。如果清明的雨是亲人哀思时的眼泪，那么，中考的雨就是花季少年们充满快乐、烦恼的青春。花季中会掺杂着雨季，青春中也一定些有说不清又道不楚的泪水。
此刻已近傍晚，夜色裹挟着清冷笼罩了大地。假期、雨天，这样的条件是外卖小哥最喜欢的，虽然穿梭在冷雨中，但为了多送几单，多赚点碎银，他们不介意在湿滑的路面上骑得再快一些。发不发生意外只是个概率事件，但不干活就没有收入却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由不得他们做选择。
路上没什么人。
外卖小哥刚闯红灯穿过一个十字路口，辅道的花坛里突然升腾起一堆跳跃的火焰，映出一张人脸，仿佛是凭空出现的。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接触，但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吓得小哥一个激灵，他速度快，路面又湿，只是抖动一下方向，便很快不受控制的左右晃起来，好在没有摔倒，最后小哥用两只脚很滑稽的把电车稳定住了。
“搞什么……”他回头便要骂，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头皮一麻，把即将说出口的“几把”又生生吃回了嘴里：在火光的晃动中，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蹲在花坛中，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火盆，机械的向火堆里扔黄裱纸。
只见她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让人分不清她是在给死人烧纸的活人，还是在吃活人香火的死灵。扔纸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绷带，隐约还有一抹红晕。
外卖小哥骂了声“晦气！”，便着急送单走了。妇人依旧不紧不慢往火盆里放纸，火焰忽明忽暗。本来就冷清的十字路口，只有妇人一个人了。她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在意，好像他们处在不同的维度一样。
这一切被路口的监控记录下来。N市交警监控视频指挥中心，今天值班的是技术员小刘和小王。
“刘师兄，你看有人在十字路口的花坛里烧纸，要不要通知巡逻的兄弟去处理一下？”小王指着其中的一块监控屏幕道。
小刘拿过来两桶泡面，递给小王一桶，随便看了眼监控，“马路上归我们管，路丫子以上是城管的。”
“哦。她这火烧得太大了，不会引起火灾吧？”小王还没放弃。
小刘吸溜一口面，道：“师弟啊，你刚毕业，有些事不要太理想化。清明节的，老百姓就是烧个火盆，也是人之常情嘛，都挺不容易的。再说了，外面还滴着雨星，这点火，出不了事，放心啊！哈哈，师弟啊，以后我还是叫你‘小王吧’！”
“呃，师兄，你叫我‘小王’就好，就不用加叹词了，”小王挑起一叉子面，“哎，师兄，这大妈在这烧纸，是不是她有什么亲人在路口出意外了？是不是说，在十字路口发生交通意外死亡的人，因为找不到黄泉路，会成为地缚灵，一直困在路口，永世不入轮回啊？”
小刘笑出了声：“呵呵，小王啊，看不出来，你兴趣爱好挺广泛的，这神神鬼鬼的事，知道的还不少。以后我还是叫你弟弟吧！”
“呃，叫我弟弟，师兄你还挺潮，网络用语知道不少，我怀疑你还是在变着法骂我，”小王做个鬼脸，“也没知道多少。我想着，当警察的，免不了碰上死人的案子。哎，师兄，我问你啊，你说最后一个见到凶手的目击者是谁？”
小刘被小王问住了，“谁啊？这哪能确定？”
“是死者自已！”小王来了劲头，“大多数情况下，死者都是最后一个见过凶手的人，而且，即便再谨慎的凶手，通常也不会在死者面前隐藏或伪装，因为他知道，这个人马上就会死于自已手中。这个时候，也是凶手最放松警惕，最容易留下马脚的时候。所以，我上警校的时候就在想，如果能掌握与鬼魂交流的本事，那还有什么破不了的案子！所以私下看了不少古代民间法术方面的书。其实我也不信那些催雪御电、兴云起雷的法子，但我想，这些东西既然能流传下去，倒也不是说真就那么神奇，但这些施法的行为与最后的结果之间必然有一些联系，哪怕可能只是提高了概率。这是咱们的祖宗和民间的高人用成百上千年的时光，或是自已的亲身经历，甚至身家性命积累出来的经验，这些东西不该被过于轻视的！”
小刘一开始丝毫不在意，不过听到后来，觉得这个刚毕业的小师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这么一说……怎么了？”
只见小王盯着监控屏幕，正在调整云台的角度和焦距，可以把那个烧纸的妇人看的更清。
视频监控中，黄裱纸已被妇人烧完了，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公文，白纸黑字，隐约还盖着红色的印章，倒像是一份合同。
小王也是不解的看着屏幕，但接下来妇人的动作，让他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妇人把手中的文件全部烧完，好像叹了口气，她解开手腕上带着血渍的绷带，拿在手中，双手合十，向着火盆拜了拜，然后，把绷带扔进火中。火焰瞬间又腾起老高。
“她在干什么？”小刘看着视频中的妇人已经准备离开，香火袅袅，飘出好远。
小王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好像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道，“师兄，你听过一本古书叫‘法海遗珠’吗？”
“法海？白素贞吗？”
“呃，不是的，是一本讲如何召神役鬼的法术书。书你没听过，但有一个词你肯定听过！”
小刘已经嗅到小王周身散发出肃穆而庄重的气场。“哪个词？”
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只有电子设备的嗡嗡声。
“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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