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
（一）
你是亚细亚的孤儿
在无垠的海洋漂泊
无人关心你的方向
反抗，是你的旋律
叩问，是你的凯歌
那一年
撒旦离开了
枭雄进来了
眷村在哀嚎
铁链在生绣
你的血在流淌
你的骨在断裂
我用笔
作为刺杀的武器
《历史与人像》
已在禁书里泛黄
绿岛
你的另一个儿女
囚禁了他的同胞
坑害了他的兄弟
哀嚎是我的呐喊
铁链作响
为我伴奏
“我这一辈子
光凭好文章
就足以使我不朽”
狂言为我着色
文章为我装裱
我的黑白照片
已在墙上招摇 （李敖）
（二）
西湖畔，苏子坡
海棠花在盛开
你的海棠花
花瓣如雪
跌入你一生的梦乡
你的血液
流淌着古典的韵脚
绣口一吐
凝成你的盛唐
惦念着北国的黄沙
美国的密西西比河畔
你望着远方的版图
从蜀地到江东
可曾有鹧鸪鸣叫
在那故国的冷雨中
海峡，就在眼前
你已腐烂的身体
不能泅渡
在长江和黄河之间
寻不见你的墓地 （余光中）
香港
（三）
大陆边缘的岛屿
是一个孩子
沉睡的炎黄是我的母亲
征伐的英人是我的希望
我在徘徊中举足无措
该叫谁娘亲
钱穆的东亚书院
没有你的身影
这个无根的岛
是你定居的地方
是你辉煌的注脚
南饶北钱
钱钟书说:
“旷世奇才”
南饶北季
季羡林说:
“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大师”
那一千二百万字的巨著
是你留给时代的标签
敦煌有你骆铃的凝视
殷墟有你甲骨的叹息
那从古到今的轨迹
有你勾勒的烙印
你望着敦煌
舍不下这片土地
你用文字苦苦追寻着答案
你的答案使岛屿不再飘零
而你却已成灰烬 （饶宗颐）
（四）
高山流水如此悠扬
钟子期再难逢俞伯牙
一曲广陵散响彻云霄
嵇康已死
绝响已灭
一声涛涛万重浪
换回我千年的记忆
一句沧海一声笑
侠气豪肠冲云霄
你是嵇康的遗孤
绝响由你继承
无根的岛屿
怎么会有魏晋的风流
倪匡，金庸，蔡澜
便是你的阮籍和山涛
诗酒江湖，美女人生
你笑着去了天堂 （黄霑）
大陆
（五）
你不想蹭这浮躁的光
恬静是你不灭的仪容
留下的遗嘱不是纪念
而是安静的光阴
走着生命的钟摆
一颗星明亮闪耀
另一颗星怎能暗淡
一颗是博学幽默
一颗是温婉多识
于是有了两颗星的佳话
英法的校园小路
青春在挽手走过
文革的五七干校
老年在相互搀扶
一辈子如此绵长
我听见最美的情话
不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是“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
你不是尘世的光
是天堂的月亮和星星 （杨绛）
（六）
人吃人的三十年
湮灭了陈寅恪
还有梁簌溟……
你不曾忘了教诲
这“五四”的遗风
远渡重洋的船帆
带着你晕黑的眼睛
带着你贫国的气息
闯入这哲学的故乡
你东方骨髓里
流着神秘的光
一千多年前
玄奘从长安出发
终点是恒河的寺庙
还有比丘尼的经文
是读不懂的图画
你就是解读图画的密码
一手塔在炎热的南亚次大陆
一手握着千年的浩繁书卷
你成了大师的最后句号
长眠地下 （季羡林）
（八）
一个
两个
三个
都去了天堂
台湾
香港
大陆
开始荒凉
你们不知道
文化的绿洲
被沙漠侵蚀
被恶魔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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