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村里人来说，她是一个天生智障的人，每当下雨天，她会光着脚丫，踩着泥泞去村边的东口，那里是村庄的源头，有土夯的古堡，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有多悠久。她会站在堡墙上，碎碎念，然后突然的会大喊大叫……
村里人说，大多神经不正常的人，与鬼是有通性的，他们能看见鬼，所谓的自言自语，那是与鬼聊天。人们都怕她，也可怜她。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跑到村庄的禁区，死娃沟，那里是葬夭折孩子与动物的地方。
之前家里人会心急如焚的找她，全村出动，她的出走，随时即兴，如同家常便饭，慢慢的，家人和村里人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那年的夏天，她的父亲因为病痛折磨，无钱吃药，跳了水窖，村里人找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早晨，邻居打水，发现水窖盖开着，有尸体浮动。
她对人们说，她父亲死了，是在水窖里找到的，脸很白，耳朵有血，有苍蝇飞。她说话的时候，淡黄的眸子里，水波荡漾，她嘴角向上，笑容灿烂。
她父亲下葬的那天，雷声轰鸣，暴雨连连，她穿着白色的孝衣，光着脚，跟着家人，戚戚呀呀的哭，村里有人恶作剧，让她大声哭，她就裂着嘴，冲人嘿嘿的笑，然后扣着自己的两个大拇指，咦咦咦哇……
三个月后，她母亲与村里一个单身男人在一起了，她弟弟在上大学，母亲张罗着给她找婆家，经人介绍，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的男人，给她母亲四万彩礼，没有结婚仪式，挑了个日子，男人就把她带走了。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即兴出走，她母亲对男人说，是她父亲去世，受了打击才会神志不清，对她好点，她会好起来。
村里人问她，爱那个秃顶男人不，她依旧的裂着嘴冲人们嘿嘿的笑，她母亲替她回答，爱，爱的很呢。她的笑容僵持在面孔上，像四月的包包菜，裹的那么紧。
一年后，秃顶男人送她会来，说，生不了娃。
同年九月，一个大个子，三万现金娶走了她，也是一年后，也送她回来，生不了娃，病的严重，睡到半夜的时候，会拿着菜刀砍人。
阳光明媚，她会斜着头，对着太阳碎碎念，她的鼻涕搭在唇边，她像小时候一样，偶尔的用舌头舔，她笑时，满脸的褶子，拥挤不堪，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表情最真实。
某一年，她在精神病院度过。
有一年，有人用五万彩礼娶走了她，来年，她生了个娃，她还是会光着脚，即兴出走，她的笑还是那么僵持，像包菜，把脸裹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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