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节前,大概也是这样的时候----城里人都蹦回了农村,平时清闲的小镇,一下子被人群的喧闹所填充。我母亲一脸忧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起哪哪时,哪哪地,那那一户人家,因为过节期间不注意,什么口袋里的钱被偷啊,家里没人时有歹人进啊。然后话锋一转,对我说出门把钱放好,一个人在家时不要轻易开门。她重复了好几遍,生怕总是做事马马虎虎的我没听进去,但就算这样我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下,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小毛孩了,就算是小毛孩也知道陌生人别开门的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我对此回答太过敷衍,反倒惹得她有些不高兴,说我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但事实证明,她的话我确确实实放在了心上。
在这个春节前的一段时间里的一天下午,母亲和我只粘母亲不要姐姐的弟弟,一起出门采购,我就偷闲我在家里看电视,也不知看了多久,从电视剧里的男主试着借口父辈们的秘密,到男主因为得知真相无法理解然后崩溃,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突然一阵敲门打断了他的崩溃----我按下了暂停。一下子整个屋子被安静所袭击,我屏息仔细地侧着耳朵。敲门声第二次响起,我吼了一声,“谁啊!”
“开门,送米的.....”那声音飘忽不定,感觉是男音但却有些低软。我的心立马悬了起来,脑子飞速旋转。
他会不会看我家猫眼坏了,大人都不在了,准备大干一票,然后撷赃款回家过年?他会不会有同伙?他是不是带来什么小刀啊什么的?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等着啊!”
我警惕地对门外吼到,心想,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然后摸出手机,拨给母亲,母亲告诉我她快到家了,我这才有如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一点。这时我听见门外有些窸窣的响声,像是大米在米袋摩擦的声音。我暗想到:真是装备齐全啊。
时间一点一点的被挤落,在等待母亲归来的每一分里,我都如在刀尖。我心里一面焦虑着母亲怎么还没到家?一面又有些小庆幸,觉得自己的做法十分明智。我的目光又转向电视,男主依然定格着,表情扭曲,一丝声响也没有。我与他,隔着一门,也都一声不响。
“大米这么快就送来啦!”门外响起母亲的声音。我听母亲这样说,一下子整个脸都发烫了起来。大门被母亲打开了,我却有些不知所措地溜进了书房。
“小伙子辛苦了,这是钱,唉来吃个橘子。”
过了一会,大门砰得一声被母亲关上,我这才从书房里出来。
“现在年轻人走的都急,刚想给他橘子,他早就没影了。”母亲一面说着一门走进厨房。那个被母亲拿出来的橘子,被我弟一碰,闷闷地砸在地上,摇晃了一下才停下来,黄的有些发凉。
这是他在抱怨吗?晚饭后我坐在书桌前想着。他是不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大冬天的我让他在屋外吹了那么久的北风。不过如果现在再重回到那个时刻,我会开门吗?如果我开门我是否安全?我思索着,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有着许多可能,但是我可能还会这么做的。因为母亲叮嘱过我的话,因为早在幼儿园之前,就被深深烙印在头脑里的警惕。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心慌,突然发现在这钢筋混泥土的大楼里,在这满是汽车尾气的空气中,我们的心似乎冷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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