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顾】史话
有些时候,野史的记载也是非常有道理的,特别是某些风流艳影和红尘俗事,无法在正史中搏得一席之地,只能由捕风捉影的民间传说洋洋洒洒地记录下来,留下几部传世的话本。
绝大部分并非通过文字,而是融进了说书先生的惊堂木里,携来悠悠的一抹茶香,搏得半晌笑声和几分银两。
安定候自然也未能免俗,何况在大梁正史里,他鞠躬尽瘁,终身未婚。
巧了,正史里同样为盛世开太平的太始皇帝也终身未婚。
这之间个中缘由,怕是只有当事人才心知肚明了。
顾昀觉得姚镇最近在躲着他。 按理来说,心不甘情不愿被提拔成为户部尚书的姚重泽姚状元,跟他这个心不甘情不愿被新皇陛下一道金口玉言关在家里养伤的好动分子,应该有挺多共同语言才是,况且姚大人也的确是个过命的狐朋狗友。
但此人这两天,见他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连自己的影子都收拾个底儿掉,然后拔腿就跑。
不是吧,西北一枝花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本帅如此年轻英俊,不说君子端方也得赞个芝兰玉树,难不成他姚重泽时隔十几年终于发现他跟我八字犯冲了吗?
这可有点晚。
不行,目前无事一身轻的安定候决定亲手了结这个错综复杂的离奇“大案”。
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堂堂大梁军神认为此招不失为当下良策,于是立即付诸行动,第二日便拿了两坛沈老爷子亲自酿的好酒,于宫门外姚大人必经之路上“堵门”去了。
姚重泽毕竟没有知天命的天眼,只得被他逮了个正着,乖乖束手就擒,被顾昀押送进了酒楼的雅间。
安定候吩咐闲杂人等别来打扰,那一定是令行禁止,上完酒菜雅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顾昀轻而易举,面不改色用三杯两盏烈酒便放到了刚刚还在朝堂上舌灿莲花的尚书大人,如愿以偿听到了此人的酒后真言。
“重泽啊,你究竟为何对我避之不及呢?”计划圆满成功的顾大帅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瓷盘里的小黄鱼,顺口就套了个话。
“你……顾帅……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最有胆魄的人了,”醉的一塌糊涂的姚大人毫无防备,“你……你跟……”
“我跟谁?”安定候好整以暇。
“跟……殿下,不对,陛下……居然,居然……”姚重泽迷迷糊糊地一时没想出来这到底是个应该怎么形容的关系,卡了词。
“喜结连理,永修同心?没错,”顾昀听到这句就明白了,“多大点事儿啊,瞧瞧你这出息,我都没先跟你藏着掖着,你到先躲起我来了。”
“子熹……前两日……”
“怎么了?”正准备叫人来给这位灌上半斤醒酒汤的顾昀忽然有点不祥的预感。
“前两日我把你之前约我喝酒的事情,跟陛下说了……”
“……”我还是把这一个个都叛通敌营的狐朋狗友们都扔出去算了,真想跟这位割席易座,顾昀心下一凉,趁着长庚还没发现他在此,连忙叫人将姚大人送回了家。
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顾子熹!”听到家将来报,说侯爷又拎着酒出去了的长庚换上一身便装就直奔酒楼而来,正正撞上安定候自斟自饮的笑模样,“你又瞒着我喝酒!”
顾昀专注于灌醉姚镇,其实自己没喝多少,看长庚这样子,忽然就想逗逗他。
“醇酒穿肠过,美人心中留。”安定候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嘴唇,“都说酒//色是穿肠毒药,今儿这两样可占全了,不从善如流的话,让我如何是好?”
“哦?那么请问大将军,”长庚简直要被这个酒壶里泡大的神人给气笑了,“被你藏娇的美人在哪儿呢?”
“眼前不就有一位?”那人挑着一双桃花眼,眼尾泪痣红如朱砂,凑近耳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颈侧,“芝兰玉树,便胜人间无数啊我的陛下。”
“知道酒是穿肠毒药你还?”长庚败下阵来,拿自家嘴甜得跟含了半口桂花蜜的小义父完全没办法,只得半无奈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臣知错了,”谁知不知悔改的这位今天转了性子,唇角弯出了言笑晏晏的弧度,笑声沾了酒意,风一样拂过他的耳边,“臣任陛下……随意处置,好不好?”
长庚的呼吸微微一滞。 “子熹,”他握住顾昀手腕的手指紧了紧,眼神一沉,“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前襟上还染着花雕酒香的安定候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转而跟他十指相扣,“走吧,回家?”
长庚却猛地吻住了他,跌跌撞撞地将他扑倒在了一旁的小榻上,一把拉下了小窗的纱幔,阳光轻缓地洒进来,给这个下午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影子,绮丽又温柔。
烈酒的辛辣与甘冽从顾昀的唇齿间渡来,连带着长庚也被馥郁的酒香熏上了头,飘飘然用舌尖轻轻舔舐着那人的上唇,想让自己的呼吸与他更深、更浓郁地交缠在一起。
顾昀恍若是叹了口气,轻轻婆娑了一把他的后颈,一改平日温存的风格,雨落狂流般地回应了他。呼吸间几乎带上了漠北的狼烟与冻雪,凛冽有极富侵略性地攻占了他的肺腑,他的心神,他的每一寸血肉与皮囊。
可那人的眼神却极其温柔。
像是刀光剑影照亮的万丈深潭里,悠悠落下了一瓣桃花。
如此的令人沉迷。
长庚不知千秋万载后史书与后人会如何评价他们,红尘艳笔或是只字不提他都不在乎,怪就怪他年少时见过这样一双令人一见钟情的眼睛,从此凡尘做缚,他可以为片刻的耳鬓厮磨付出一世的荒唐。
毕竟这世间千言万语,都不及他顾子熹的一个吻和一个眼神。
“我今天是为了套出姚重泽躲我这么久,是……因为什么,”顾昀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脊,“他知道我们俩的事情了,真是出息。”
“子熹,”长庚将额头抵在他胸口,“我真想昭告天下……你是我的。”
“陛下,昭告天下怕是不行,但今天回去跟你拜堂倒是无妨,”顾昀挑起他乌黑长发的一缕,牵到唇边轻轻一吻,“我先来盖个私印如何?”
千秋万载之后,至于野史,野史怎么说的呢?
安定候挂印,与心上人徜徉山水,或归隐园林,或云游四方去了。
——他们执手相伴,偕老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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