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将旧来意1

             

还将旧来意1

席莫辞的经纪人帮他接了一个节目《一曲新词》，是现在比较受欢迎的视听综艺，主要考验演员的现场表演技能，表演者能酣畅淋漓得享受这个过程，观众也能像看话剧似的沉浸其中。因为自己主要在剧组拍戏，很少出来参加活动，这次席莫辞也想回馈粉丝，就同意了。

他跟导演吐露心声，表示想创作一个充满人性，值得深思的作品。导演根据席莫辞的想法，写了一个剧本，两人边捋边修改，半天过后，一拍即合，主打父爱主题，导演揽下了找小演员的任务。

两天后席莫辞到了排练现场，见到了小酒，一个长得雪白干净，灵气十足的小女孩。音乐副导演向离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领着小酒过来，“酒儿，这是席莫辞哥哥，你就是跟他演戏。”“哥哥好，我是小酒，对酒当歌的酒，今年六岁了。”

席莫辞看到这个精灵似的女孩，有瞬间的恍惚，“你好，小酒，我是席莫辞，今年三十岁了，很高兴见到你！”

向离看着两人一见如故的模样，很是高兴，“小酒是我朋友的孩子，她妈妈这两天比较忙，赶不过来，正好导演说这个剧着急需要一个孩子，我就把她带来了，她之前跟着我串过场，挺有表演天赋的，你先跟她熟悉一下，培养培养感情。”

席莫辞带小酒到了休息室，把助理帮忙买的玩具和零食都拿到她面前，“小酒喜欢这些吗？”“喜欢啊，谢谢哥哥！”说完，她拿起娃娃玩了起来。

十分钟后，席莫辞看到面前的零食一点儿都没有动，难道是孩子不喜欢？“小酒，你怎么不吃零食啊？”

“我妈妈不准我吃零食，她说油炸和膨化食品对身体不好。”原来这个小女孩挺有趣的，席莫辞想了想，“你妈妈不在，没关系，而且这些零食很健康。”

“不行的，妈妈说了，做人要讲诚信，说到就要做到。”小酒睁着一双大眼睛，真诚得看着对面的人说。

席莫辞有点自责，自己怎么会对孩子说这样的话呢，可是眼前的女孩确实被教育得很好，穿着小花裙规矩得坐在沙发上，安静得像不存在。

“你妈妈好厉害！她说得很对，你做得也很棒！”他举起大拇指向女孩比了个“赞”的手势！“嗯！我妈妈是好厉害的，她可是一个博士。”小酒说起妈妈，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原来是位高知妈妈，难怪教出来的孩子可爱又懂事。席莫辞不禁从心里对小酒的妈妈赞扬一番。“我猜你爸爸也很优秀！”

小女孩听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说：“哥哥，我没有爸爸。”说完又接着玩玩具。

席莫辞心里咯噔一下，他惊讶于孩子的反应，没有爸爸在别的孩子看来是天大的事情，可是在小酒看来，就跟今天下雨一样平常，他有点心疼这个女孩，同时也对她的妈妈感到好奇，也许学历太高的人，思想境界跟普通人不在同一层次。

这一天一大一小玩得特别开心，小酒如向离所言，表演天赋由生而来，理解能力超强，一些词语可能小学生都不一定会，但她却能说出意思，并能领会内涵，席莫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成熟的孩子，对她更加怜爱。

第二天一早，小酒就来到了现场，她看到席莫辞，边叫着哥哥，边跑过去，“哥哥，我想你了！”

他抱起她，“我也想你啊，小酒！”

“真的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哦。”小酒朝他脸上吧唧一口。

席莫辞昨天已经见识到了孩子的词汇量，今天还是被她忽然甩出来的诗词镇住了，这真是个宝藏女孩啊！

向离说：“小酒，你妈妈今天下午来接你，提醒她，先去我家带走你的衣物。”

“我记住了，向姨！”小酒乖乖得点头。

“小酒最棒了！你妈的心思估计还在学术会议上，今天跟她说什么，她也入不了心，幸好有你这个记忆超棒的宝贝！”向离亲了下小酒的脸蛋，又捏了捏，宠溺的表情都落在了席莫辞眼里，看来这个孩子真是太讨人喜欢了。

一天的排练很快过去，小酒的走位，动作，台词做得都很好，只是需要她哭的地方，哭不出来。几个人轮番讲戏，仍旧没用。“哥哥，我不想哭，我没有爸爸，不知道什么感觉。”

席莫辞恍然大悟，最重要的一环在这里，他思考怎么跟小酒说。门外传来了助理的声音，“莫哥，小酒的妈妈来了。”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穿风衣的女孩走进来，戴着黑框眼镜，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席莫辞有丝熟悉的感觉涌上来，他盯着她看。

“妈妈”小酒扑向女孩怀里，咯咯得笑起来。她亲了亲小酒，站起来，摘下眼镜，看向席莫辞，打量了两秒钟，伸出手，“您是席先生吧？我是小酒的妈妈，我叫筵歌。你好！”

从她摘下眼镜的那一刻，席莫辞的心墙轰然塌了，竟然是她？怎么会是她？“筵歌！”他脱口而出，语气中有惊奇，有疑问。“您认识我？”筵歌有点吃惊，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听说是个很有名气的演员，但是她工作繁忙，还要照顾孩子，没有时间理会除了学术圈之外的人。

“我，我看过你的论文。”席莫辞忙解释道，助理在旁边嘀咕："莫哥不是只对演戏感兴趣吗？"

筵歌也很好奇，“想不到像您这样的大明星也会看枯燥的学术期刊，真难得！”席莫辞看到筵歌眼里有光，看来真是个热爱做学问的人，不像大多数人一样只为了那张证书，勉强自己埋身于实验室。

“听向离说，你去参加学术会议了，是不是刚回来？累不累？”席莫辞关心得问。

“哦，刚回来，不累，这次的收获特别大！” 筵歌一提起跟学术有关的事情就有精神，连带着对席莫辞也有了几丝好感。“我在路上才知道小酒来当助演了，不知道有没有给您添麻烦？”

“没有，小酒特别乖，演得也很好，我很喜欢她。” 席莫辞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人一起看向孩子，她好像不太高兴，小嘴巴撅起来。

“怎么了，小酒？” 筵歌蹲下来与她目光对视，温柔地询问，“妈妈，莫辞哥哥演我的爸爸，他要走了，我得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不知道爸爸走了，为什么哭，我没有爸爸，所以他离不离开，我都没关系啊。”小酒满脸疑惑地问向筵歌。

“这样啊，”筵歌回头看了看席莫辞，心想这丫头肯定已经把没有爸爸的事情告诉他了，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瞒着。“那你就把爸爸换成我，如果我离开你，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见到，你会哭吗？”筵歌狠下心，给了小酒一个假设性的情景。

小酒慢慢红了眼眶，珍珠样的泪水滑落下来，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席莫辞看着拥抱中的母女，有种想哭的冲动。

导演来到休息室看到了这一幕，“好，终于哭了，接着拍吧。”

“导演，要不明天再排练吧，今天太晚了，孩子也挺累的，刚见到妈妈，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席莫辞跟导演商量，导演想了想，“也好，今天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明天排的时候只要哭出来就可以了。让她们温存会，我先去收工。”

导演走了，筵歌放开孩子，擦了下眼泪，“谢谢你，席先生！如果今天没事了，我就带她先回去，接下来我会休息几天，我明天带她过来。”席莫辞点了点头。

他看着母女二人出了休息室，整个人摊在沙发上，“原来是叫筵歌啊！”他忽然笑了，顿觉悲从中来，一滴泪沿着眼角落了下来。

席莫辞一晚上没有睡好，七年前那晚的情景在梦中反复出现，喉咙里干涩火热，酒精的后劲太大，他摸到旁边有团冰凉的柔软，便牢牢抱进怀里，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天微亮，他起身喝水，发现身边有个年轻的女孩，面容姣好，沉沉得睡着。

席莫辞脑袋清醒，他不敢发出声音，他想起杀青宴上喝了太多酒，助理搀扶他到了酒店，他看了一下这里不是他的房间，是自己走错了。后来才知道是酒店为剧组人员统一开了房门，所以这间也是剧组订的客房，但他在拍戏现场却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助理的电话打了进来，两人需要赶早班机返回，席莫辞轻轻离开去了助理房间，他想改签航班，等女孩醒了，跟她说清楚。当他冷静下来回去，酒店人员说女孩已经离开了。

筵歌为了弥补自己这几天的缺席，早早起床为小酒做了丰盛的早餐。小酒却念叨了一早上席莫辞，说他人帅心好，温柔有礼，筵歌开始怀疑那个男人给她下了咒，叹息着，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今天席莫辞踩着点赶到了现场，小酒已经到了，看到他兴奋不已，“莫辞哥哥，我妈妈今天做的早餐可好吃了，你吃了吗？明天让她多做点拿给你。”

席莫辞看着小酒，眼里流露出无限爱怜，当他转向筵歌时，目光波涛汹涌。筵歌从心里开始认同小酒早上的言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外表给人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双眸却似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她微笑着点了下头，席莫辞脸色微红，眼睛低垂，接着快速抬头，道了声：“早！”

席莫辞和小酒去排练了，筵歌拿出电脑整理会议资料，席莫辞在排练间歇总会偷偷看她，一会皱眉，一会鼓着嘴，一会盈满笑意，表情十分丰富，生动活泼得真不像学理工科的人。

筵歌拿起杯子喝水，正好对上了席莫辞的眼神，他连忙躲开，想找个人说话，转了一圈才发现周边三米内没有人。她想：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上午结束后，导演对席莫辞说：“今天的状态特别好，父亲的纠结情绪都出来了！小酒也特别棒！真有点父女的感觉，还别说，你俩长得有些像呢。”

席莫辞的笑容僵硬，搂着小酒的手紧了紧。

席莫辞把小酒带到筵歌面前，小酒看起来很开心，“妈妈，导演叔叔说我和莫辞哥哥长得像呢，你看看像不像？”席莫辞看着筵歌，显得很紧张，筵歌仔细观察了几秒钟，确实有点像，特别是眼睛和鼻子，“真的哎！你和哥哥真有缘分！”

“对呀，哥哥说带我出去吃饭，妈妈你也来吧。”

“不太好吧，我带她去吃就行，席先生很累了，还是别出去了，你的助理应该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午餐。”筵歌觉得让刚认识的人请吃饭不礼貌，有点不想去。

“没事，我今天排练时跟小酒说，如果表现得好，请她吃蛋糕，你应该不会想让我食言吧？”席莫辞充满期待地看着她。筵歌没有了反驳的理由，于是三人来到了离得较近的甜品店。

店员给他们介绍，“这款芒果班戟是新品，使用的奶油是新西兰进口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欢。”

“不要”“不要”，席莫辞和筵歌异口同声拒绝芒果班戟，可能两人的声音有点大，店员吓了一跳，“那，咱们看一下这个夏洛特草莓蛋糕。”筵歌尴尬得笑了一下，他不会认为自己挑三拣四吧。

等他们挑好甜品，在位置上坐好后，筵歌抱歉得说：“不好意思啊，席先生，小酒对芒果过敏，所以带有芒果的任何食物，都不能让她吃。”

席莫辞微笑的嘴角停住了，他转向小酒深深得看了一会，“我对芒果也过敏。”

筵歌惊讶得张了下嘴，“啊！这么巧，小酒跟哥哥好有缘，是吧？”

“真的吗？所以你是我爸爸呀！”小酒嘴里吃着蛋糕，含糊不清地说，席莫辞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拿手指擦去她嘴角的奶油。

筵歌却尴尬地咳嗽一声，“小酒，演戏的时候可以叫爸爸，在戏外要叫哥哥哦。”小酒失落地低下头，“可是我也想有爸爸。”“宝贝，我们之前已经谈过这个话题了。”筵歌有些无奈得看着她，在外人面前，她不想说起家事，可是小酒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落在衣服上。

席莫辞莫名得心疼，“小酒，只要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席先生，这怎么可以？”

“这件事我做主了，别哭了啊，快吃吧，小蛋糕迫不及待得想进到你的肚子里了。”席莫辞边说边拿着叉子抹了一片奶油递给小酒。

甜点时间在筵歌的忧心忡忡中过去了。下午的排练很顺利，可是筵歌的工作却停步不前，她时而望向舞台，时而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