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长庚没有直接回答梅蕊玉的问题,标准微笑显现,伸出手来在空中指点。
“我们,不妨做个猜想。”
“十三年前,张若珮老师和他的先生王老师新婚。”
“当时的人们看来,这是一对他人艳羡的夫妻,身在一行,相互学习,共同奋斗。”
“我们在档案里也发现,张若珮老师执意不受省城高薪,留在长川中学工作。我猜其一是为了自己的母校发展,其二也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张老师是个信奉克己奉公,相夫教子,贤惠持家的传统女性吧?”
梅蕊玉微微点了点头,肯定道:“看起来应该是这样,我不觉得张若珮老师会泄露高考题。”
“为了母校的发展,可不可能泄题?”
梅蕊玉非常自信,微笑道:“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泄高考题只能帮学校一时,长远来看是害了学校的。”
谷长庚斜了一眼笑笑,没有反驳,继续说道:“此二人幸福的婚姻没前进多久,就被王先生的出轨所破坏,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张若珮老师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努力维系两人的关系。正当婚姻危机的时候,张若珮老师因为声名在外,实力强劲,接到了请她去命高考卷的通知。”
“王和圭老师当时身任高三年级主任,自己的妻子在出高考试卷,子渊,如果你是王和圭,你会怎么做?”
我推了推眼镜,“不会怎么做……”
“呵呵,问错人了。”谷长庚笑容僵硬,“宓绾,如果你是王和圭,你会怎么做?”
宓绾不确定地回答:“求张若珮老师通融一下?”
谷长庚打了个响指,“明智的回答。找外遇而破坏婚姻的渣男王和圭老师,非常合理地对自己的妻子提出泄题的要求,并保证,如果这次妻子帮了他,他马上跟外遇情人一刀两断,好好照顾家庭情谊,梅蕊玉小姐,如果你是这位贤惠持家,相夫教子,遵守妇德的张若珮老师,你会怎么做?”
“平声静气地拒绝王和圭,承认是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并和他离婚。”梅蕊玉语速极快。
“不好意思,问错人了。”谷长庚拿出手巾纸擦了擦汗,“宓绾,如果你是这位贤惠……”
宓绾晃着脚说道:“可能会答应吧,再给他一次机会。”
“非常正确!”谷长庚逐字念道,“这才是贤惠持家,相夫教子,夫为妇纲的张若珮老师会做的决定。”
梅蕊玉非常不屑,但没说话,只是切了一声,用虎牙来表达自己的反对。
“张若珮老师战战兢兢启程。”谷长庚继续说道,“到了省城,在教育厅为命题小组安排的酒店里,张若珮老师遇到了大学时的恋人。”
“而大学时的恋人和曾经一样,岁月流逝,更添魅力,张若珮老师渐渐找回了年轻时内心砰动的感觉,一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再给王和圭机会,在命题结束以后,忐忑不定的张若珮老师仍旧把题带了出来,决定回长川和王和圭摊牌,如果他表现诚恳,那就原谅他,照旧过日子。如果还是死性不改,那就拒绝泄题,离婚后去省城复就旧情。”
“所以摊牌的时候他们吵起来了,无辜路人黄一帆正好经过,酿成了惨剧?”宓绾点了点头说道,“可是?那个3.5寸的软盘……”
“高考卷,多半就在3.5寸软盘里……”
“不,我不是这个疑问,我奇怪的是,为什么3.5寸软盘会在保安室。”
谷长庚微笑不变,“王和圭和张若珮关系敏感,加上王和圭老师是长川中学高三年级主任。如果不谨慎,万一题目泄露被查,王和圭先生肯定离不了干系。我想,王和圭老师肯定不会蠢到直接参与此事,只要没留下证据,就算被人发现,一口咬定说自己不知道就可以,我猜,他大概是让张若珮老师把题卖给黄一帆吧。”
“这样一来,万事大吉的话,家里能多笔收入。出了意外,那也和他没关系。王和圭应该会毫不在意地离婚,抛弃张若珮。他有非常方便且合情的说辞:‘张若珮因怨恨我外遇,所以嫁祸于我,她泄题的所有行为我都不知道。’”
“而保安室,可能是张若珮老师和黄一帆老师约定的间接交易地点。这也是为什么宓绾引诱黄一帆出活动室的时候如此方便……”
听完谷长庚的猜测,我问道:“那历史的转折是怎么回事,我们所做的事情到底影响了什么?”
“不知道。”
谷长庚十分果断的回答了。
“暂时还没想到,我需要时间。”
这理直气壮是怎么回事?
“与其这样猜测,不如我们直接去找张若珮老师,向她问个究竟。”我说道。
宓绾眼前一亮。
“咦?你知道张若珮老师在哪儿吗?”
“大概吧……”我卖了个关子,“和谷长庚一样只是猜想,但多半应该在省城吧?”
“说起省城,如今的时空,从长川前往省城乘动车很方便,和原先的十年后大不一样……”谷长庚说道。
宓绾眯着眼睛,嘿嘿笑道:“长川突然多了这么多,噢不对,不突然,相比曾经的十年,多了这么多企业家,省城肯定也大有变化……”
“我前几天晚上就在熊掌地图看过了。”谷长庚打开了手机里的备忘录,省城的变化并不大,多了两个长川人投资开发的商场……分别在……”
这俩人什么情况。
等等,竟然开始筹划去省城哪儿玩儿了……
果然适应力爆表啊。
“我们不是去玩的。”梅蕊玉制止了宓绾和谷长庚的交谈,“谷长庚,那张软盘你还保留着吧?”
“在的。”
“晚上检视一下,到底是不是高考卷。”梅蕊玉背起包,她最早到站,第一个背起包下车。
宓绾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噢~”
梅蕊玉一走,谷长庚和宓绾又在叽叽喳喳讨论省城的好吃的。
我琢磨着谷长庚的推想。
改变历史的契机多半是黄一帆被我们伤害了下体且引回了家,直到张若珮老师和王先生开打并处于劣势的时候,他才登场。也许是因此导致他行动不便,最终躲闪不及被张若珮老师误击。
结合警察的误击说,大概是这样?
等一等。
我忽然心思清明。
国内的警察绝对不会比我还废柴。
怎么会没发现张若珮老师有泄题的可能?
连我们几个高中生都能猜到的事情,警察猜不到吗?
相关的调查内幕警方没有公开,我也无从知晓。
我感觉自己两手冰凉,思维渐渐陷入了停顿。
“平先生,子渊先生,平子渊先生?”
啪。
一个耳光。
“啊!”,我摸着自己的脸清醒过来。
又是宓绾。
她眉头微皱,说道:“你没事吧?我到站,先下了,你,你清醒一点啊,别坐过站。”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真是的,担心什么呀,我是要坐这趟公交坐到终点站的人啊。
只是,确实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晚上,QQ群里。
“谷太白:USB软驱太难用了,终于搞定,那张3.5英寸软盘里,确实是2000年的理综试卷,AB卷都有。”
“梅梅:竟然真的是。”
“密绾同心苣:呀,看来谷先生的推理是对的啦? ~”
“密绾同心苣:平先生呢?”
“梅梅:在补作业?”
“谷太白:我打个电话吧,至少把结果告诉他。”
我呆滞地看着这段记录。
不久。
N97的Nokia Tone响起。
轻快的音乐把我的思维拉了回来。
“长庚……”
“子渊啊,那个软……”
“我知道,我刚看见。”
“……那就行,你没事吧?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弱啊。”
“物理化学历史作业都没写,心累。”
“哈哈哈哈,给梅蕊玉猜中了,那就这样,你加油,挂了。”
我看着桌上摊开的作业——物理化学历史各一张试卷。
期末的作业量真是压抑啊。
突然有点想转去长川中学,我记得副校长的改革计划里,有一条是减少作业量增加课时,以课上实践代替课后作业,听起来还蛮令人向往的。
嘛,明天就要交,现在也只能依照老办法。
我打开了QQ,准备找梅蕊玉求助。
这是新的十年里我经常做的事——抄作业。
是的,新的十年里我不是曾经那个伪学霸了。
抄作业成了我的常态。
虽然梦中阅卷的能力还在,但显然没有过去的十年那种努力的心态。
正好在这个时空,梅蕊玉是我的前桌,而宓绾和谷长庚各自在楼下的班级,我与他俩作业不一样。
抄作业……抄作业……抄……不对。
我有些说不出来我意识到了什么,但好像找到了方向。
把作业又丢在一边,我打开了电脑……
翌日。
忙活了一晚的我,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请大家把作业交上来……”学委有气无力地号召。
啊!
昨晚的作业甚至都没带过来……
算了,破罐子破摔,新的十年里我就是一个混日子的学生,老师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好困。
但总算有些明白了。
十年前王和圭与张若珮的纠葛与真相。
“起来。”
梅蕊玉清冷的声音传来。
“昨晚你没找我,是放弃治疗了吗?”
“呃……”
梅蕊玉深邃的黑瞳似乎看穿了一切。
她竟然已经习惯我抄她作业了?
“我多拿了一张历史卷子,用复写纸帮你写了,物理、化学老师都还挺好说话,自己去搞定吧。”
忽然间,喜从天降。
“哇,梅梅,你简直是我的女神。”
“简直?”
“就是,就是。”我猛然点头,拿过卷子写上姓名。
“呵呵……”
不知梅蕊玉是嘲讽还是高兴,待我抬头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冷峻,只看到了把虎牙藏了起来的最后那个瞬间。
妹系的脸加御姐的个性,简直犯规。
“你不怕被抓到么?”梅蕊玉问道。
我把试卷交给组长,说道:“老师啊,是不看内容的,收作业只是登记完成情况而已……”
期末复习备考,紧张的一周很快过去。
我站在长川火车站入口,正准备过安检。
“平先生~”
宓绾蹦蹦跳跳地背着包跑来。
“我们去省城哪里呀,哪里呀?”
谷长庚带了个遮阳帽,嘴角一勾坏坏的笑了笑,“关子卖一星期卖够了吧?张老师在哪儿?”
“还不打算坦白吗?抗拒从严。”梅蕊玉走到我跟前。
这家伙,现在竟然比我高一点。
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
“你竟然穿了高跟鞋!”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我什么都说……”
高跟鞋,好棒。
啊,想岔了。
火车站的检票提示适时响起。
我把包丢上安检传送带,“现在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动车奔驰,长川距离省城不远,仅仅三站路程。
“省城A路X号?”梅蕊玉盯着我。
“这是七月份那张合照的寄出地。”
“你能确定是这儿?”梅蕊玉有点情绪,“可别白忙活了。”
“省城第四中学。”谷长庚突然出声,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A路X号是省城第四中学旧址,它们03年就搬迁去新校区了。”
“那我们直接去新校区吧……”宓绾坐在边上说道。
下午一点钟,我们在便利店解决了中饭。
估摸着开始上班的时间,在省第四中学登记好身份证,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位校领导。
一如既往的,由谷长庚去交涉。
我已经把拍下来的合照都发给了他。
等到他出来以后。
“怎么样,有结果吗?”
“他说眼熟,记得是教物理的,但是具体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我直接拿来了物理组老师的通讯录……”
梅蕊玉少见的夸了谷长庚一句:“行啊你,瞎话怎么编的?”
谷长庚打了个响指,“简单,救命之恩,登门拜谢……”
“领导信了?”
“信了呀。”
“……”
宓绾拿过通讯录,“好啦,这么多人,我们分工吧,争取下午就找对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
宓绾刚打了第二个就撞对了。
这位男老师姓胡,叫胡一珉,就住在校区边上的小区里,张若珮老师已经于两年前与他结婚,我们假装张若珮老师的学生——曾经的十年里梅蕊玉确实是,而且梅蕊玉穿了高跟鞋,也许能装一装。
我和谷长庚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好吧,衣服不能。
等我们走到门口,开门的正是张若珮老师,她看起来甚至比曾经的十年后还要年轻一些。
教书还真是一件比坐牢还折磨人的事……
她手里抱着一个娃娃。
我不禁有些后悔。
也许不该来找她的。
张若珮老师有点讶异,她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学生。
梅蕊玉鞠了一躬,“说出来您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一直将您看作我的老师。”
“请问,你们……”
我们也跟着梅蕊玉鞠了一躬。
梅蕊玉没有停下,“老师应该是见过我们的吧?我们是十年前在长川中学的那四个小孩子……”
张若珮老师的表情有些凝固,转身回房把孩子放下,赶忙又跑出来招呼我们进门。
这时,照片中那位男人十分邋遢地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挠了挠头,看来刚刚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他才醒。
“这是你的学生?”
张老师讪讪地笑,“算是吧。你们等一下,我去准备开水,我本来以为会是我第一届带物理竞赛的两个学生,都比较熟,所以没有准备……”
“啊不用准备了……老师。”
我站了起来。
“老师……”
尴尬癌。
我到底该说什么啊!
紧了紧布满手汗的手。
这才发现谷长庚早已经拿出来了——那张软盘,正塞在我手里。
张若珮老师也是面容僵硬,盯着那张软盘发愣。
我只能双手将软盘交给她。
“老师,这应该,是您的东西吧……”
张若珮老师眼角红润,微笑着收下了那张软盘。
……
“时间真快啊……”她痴痴地盯着软盘发呆,“你们,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敢妄言,只是斗胆有些猜测,所以这次来找老师,除了物归原主以外,也是来寻求真相。”谷长庚十分认真的说道,然后扶着我坐下,低声耳语:“你紧张什么啊,明明把软盘拿走的是我。”
“那天庭审,就缺这张软盘……”张若珮老师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压了回去。
话题似乎更压抑了一些。
而我和谷长庚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张若珮老师自顾自的开始:“我参加了2000年的理综命卷,最开始接到通知的时候,王和圭就已经和我商量,要把高考题弄到……”
和谷长庚的推想一样。
张若珮老师静静地讲述王和圭关于获取高考题的筹划,讲到王和圭的谨慎——他在与张若珮老师通电话的时候是不讲泄题之事的,所有谋划都是当面讲清楚。
“他当时利用了我的感情,还说如果我这次帮他,就不再去找那个女人……”
我看到谷长庚憋笑憋得很辛苦。
这家伙,他在得意些什么……
前面张若珮老师的讲述,与谷长庚的推理基本一致。张老师在省城见到自己大学时期的恋人,开始叙说命题时的细节内幕。
宓绾故事听得十分入迷,忽然瞪大了眼睛,“哇?!老师你偷高考题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噢?”
张若珮老师笑了笑,“是的,老公当时没有声张,只是坐下来静静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是么?
真是情人眼里对方都是完美的。
胡一珉得知了张若珮家庭的种种事情,劝说她不要这么做,建议她回家和丈夫摊牌离婚,毕竟这种渣男不值得张若珮为他付出。
张老师那几天也下定了决心,她和胡一珉的旧情发酵,决定一切事了,去省城和胡一珉结婚。但是在最后一天,张老师又敌不过内心的软弱和家庭维系的那一丝念头,悄悄地把题目带了出去,打算给王和圭最后一个机会。
在那天欢迎会之前,黄一帆开了学校的轿车,亲自去接张若珮回学校。
这是王和圭设计的,他让黄一帆在车上给张若珮准备了伍万圆。
张若珮老师说,她一直都没有足够的胆量泄题,她其实是真的热爱教育,并期望自己能帮助更多的孩子,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所以在车上,她没有收钱,慢慢的把一切都跟黄一帆说了。
黄一帆当即停下了车。
“‘我们这样受人驱使不行。’当时黄老师是这么说的,然后他又说:‘必须留下证据。他这人,才不会顾忌你要不要闹离婚,到时候直接一个电话贼喊捉贼,仔细查下去是我们俩倒霉。’”
这时胡一珉给我们各倒了杯热水,张老师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当时没有跟他胡一珉的事,所以黄老师是倾向于帮我维系和王和圭的婚姻的。”
那天中午临近,我和黄一帆商量,用电话录音的方式留下王和圭指使我们泄题的证据,我和他约定好,我在家里让王和圭接他电话,诱他说出来。
“好刺激。”宓绾应和道,“有点像谍战片……”
张若珮老师笑了笑,“我把五万圆带回家给王和圭,过了不久,黄一帆的电话打来了。”
“然后呢,成功了吗?”
“出人意料地顺利,在法庭上这段录音我也听到了,黄一帆跟他说:‘钱已经给你了,今年的高考卷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你不要骗我。’王和圭则不耐烦的告诉他,‘高考卷最近会送到保安室,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到,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传呼机带身边,学校叫你的时候,尽快去拿便是。’”
“法庭上的录音……警察们发现你们泄题了是吗?”梅蕊玉声音很轻。
“是,因为黄一帆的妻子举报了我们。”张若珮回答道,“她不能接受过失杀人的预期判决,指控我们因泄题的利益纠纷故意杀人。”
谷长庚语气一降,装作一副说公道话的样子:“这有些过分了吧。”
“故意杀人证据肯定不足,但是因为泄题,王和圭和我会受到更多的判罚吧,因为我当时五万圆先拿回去了,已经存在了收钱的事实。”
“不过最后一项重要的证物,也就是这张3.5寸软盘,却再也找不到。泄题最终没判定下来,王和圭自然无罪,而我因过失杀人被判四年有期徒刑。”
“啊……原来如此。”
故事讲到这告一段落。
“说起来,我记得当时我把软盘装好,寄了一个县内的邮件到学校,收件人是黄一帆,为什么现在这张软盘在你们手里?”张若珮老师拿着软盘问我们。
“呃……”谷长庚骤然懵了,来之前我们没设计好这个问题。
“我们是在长川中学的档案馆里找到的。”我悄悄拍了一下谷长庚,说道:“当时软盘包在纸袋里,塞在了95年的某个档案里,好像是什么,德国中学物理理论教育对我国……诶,记不起来了……”
“这样啊……”张若珮老师有些疑惑。
我看了看她的脸。
看样子只是怀疑我有没有说谎而已。
嘛,不重要了,我就是说谎你又奈我何?
“对……”谷长庚十分自然地笑了笑,“我们只是在档案馆顺便逛逛,这家伙是个德粉,随便抽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现的,我们也没想到……拿去问校长的时候,他才隐晦地叫我们来找你。”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要回去长川中学?”
“单纯的解开心结吧。”梅蕊玉指了指谷长庚,“那个灭火器,是他在顶楼玩的时候拿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也许悲剧也不会发生。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十年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啊……我想起来了,法庭上我也听到过这件事……原来是这样。”
张若珮老师眉头舒展,继续闲聊。
零零碎碎,与张若珮老师聊了接近两个小时。她甚至还想留我们吃饭,然而宓绾早早看中新的十年里开张的喵咪餐厅,大家只得告别了张老师。
在回市区的轻轨上。
梅蕊玉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按键,我看了看她的N81,九宫格按键上的字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谷长庚则一反常态,没有拿出手机来。
一直前倾着身体,面容严肃。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谷长庚忽然开口,“张若珮老师泄题不泄题,不是看王和圭老师作何决定吗?可是交易的方式是,她收了钱,然后把考题用邮件的方式寄给黄一帆。”
搓了搓下巴,谷长庚歪头说道:“这样一来,交易不是已经完成了?不管王和圭做什么决定,黄一帆都可以拿到题,即便张若珮老师拿五万圆想重新买回来,我不觉得黄一帆会把试卷再还回去。”
“而且,如果张若珮老师性子诚实负责,自谨自谦。杀了黄一帆以后进了警局,怎么说应该老实说清自己泄题的事才对吧?可是我们四个当时在警局听到的消息毫无泄题征兆,家长聚会的那天,警方结案,大家的父母也都没讲起这回事。恐怕是之后,直到黄一帆的妻子预知大概会判处张若珮过失杀人罪,去举报了以后,才重新调查的。”
梅蕊玉和宓绾听完,也陷入了沉思。
差不多是时候了。
我不想打扰张老师平静的生活,在张老师家里始终保持沉默。
毕竟她已经嫁人生子,我们的拜访就已经够麻烦人家的了。
“很简单,张若珮在说谎。”
我靠在座位上,对天花板自言自语。
另外三人都顿住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