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线)
第二章
“还是我去吧。”我心里有了决定，便看向李卓。
“你可是第一次踏足青楼?”
“嗯...”
“明天我会帮你安排好人，衣服等都会给你准备好，可别被青楼女子迷住了而忘了任务。”
“那当然。我做捕快的，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哼哼，顾师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噢。”程冉蕙拍了拍我的肩，她估计满脑子都是她的天山派了...真怕她一去那儿就嚷嚷着要入派，把捕快一职都给辞了。
“也不早了，明天都要办事，赶快回去休息吧。顾小杰，明天我会亲自来找你。”
“有劳。”我朝李卓点点头。虽然看起来挺不正经，但有些时候，他还是意外的靠谱。
我和程冉蕙离开衙门已经很晚了，街上依然有挑灯的小摊贩，程冉蕙靠在我旁边搓着手:“咏月楼诶，一定有很多很美的女子吧。”
“你羡慕了?”我看向程冉蕙，她虽然瓜子脸吊眼角，但凌厉的眉眼和偏黑的肤色，再加上办案时都把头发梳起来的印象，说不上好看，只能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你是在说你师姐不好看吗?青楼女子，凄凄惨惨，每天胭脂粉底，我可不会羡慕她们。”
“她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吧。”我并不是很了解，只能敷衍地回应几句，程冉蕙轻轻应了一声，就倚靠着我的肩，一路走回了家。
起床时已经不早了，我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出门，程冉蕙不在房里。桌上放着她写的纸条，上面潦潦草草三个字“我走了”。
难得她能这么有干劲啊。
随便吃过早餐后，我去衙门找了李卓，他也给我安排好了贴身的侍卫，到时候就说是我的下人。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找到了个小姑娘，说下午给我上妆。呃，这还真让人不习惯。
我回到家后，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程冉蕙不在身边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跟她这几年，很少有其中一人单独行动的经历。她很意外没有什么女性朋友，当年程家的小丫鬟如今也嫁了个书生，听说还是程冉蕙亲自安排的婚事。她不喜欢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也觉得程家的败落自己该承担一份责任，就选择了独身一人来做捕快。在我来之前的几年，她都是一个人，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很难吧。
希望她去那什么深山老林拜访天山派堂主可以一路顺风...
一个人也不想出去玩，我就在家里坐着，直到李卓安排的小姑娘和侍卫来到家中。上妆很花了点时间，先是扑了一层粉，还画了眉。我这种对容貌毫不在意的人，这一下还真不适应。
一切准备完后也四点多了，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真有点公子哥的模样。那侍卫给我交流了一下，一看就是个武功高超的小伙子，他还交给了我一把匕首，说慌乱时也许可以用的到。
我的任务主要是观察身边的人。既然是个女刺客，在青楼里肯定很引人注目。就算是男扮女装，也不难看出破绽。李卓早上给我特意叮嘱过，让我千万别被花魁吸引去了视线而忘了任务。
我顾小杰可是对女色没什么追求的，何况这么久接触过的就一个比汉子还汉子的程冉蕙。我对李卓拍拍胸脯，表示我根本没问题。
终于，到了六点多，我与侍卫踏上了去咏月楼的路。
一走近咏月楼，那种雍容富贵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整个建筑很大，绚丽的颜色交织着，着实让人惊叹。我装作毫不在意踏进了门，实际上心跳个不停。
进门后，我忍不住惊呼出来，眼前的琳琅满目，如同踏入了一个无底的梦幻世界。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在青楼里沉沦，光是看到这景象，我就有些受不住。
不行，我得记住，我可是来办案的。今晚在这绝美的咏月楼里，会发生一起命案。
在那之后咏月楼的命运又会如何...这也不是我该思考的事。
“这位公子很面生啊，是第一次来吗?”我在环视四周之时，一个穿着华丽，画着浓妆，看起来有些老的女人走到我旁边。她身上有很浓的熏香烟味，有些呛鼻。
我点了点头，只见那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夸张的笑容。是以为我是没钱的穷人家吧。
“看公子穿着体面，也有下人跟随，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因为职业需要，女人还是夸赞了我一番，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日可是幸运，赶上我们头牌香尘的演出。当然，我们咏月楼，也有许多不同类型的女子，公子请千万不要错过。”
“好。”挥了挥手，几锭银子放入女子手中。她顿时眉开眼笑，被胭脂涵盖的周围都显现了出来。这就是青楼都有的老鸨吧...居然是这幅模样。
“公子不妨先吃些点心再入座?如果有看上的女子，直接找我便是。”
我点了点头，和侍卫一起坐上桌，几份芙蓉糕便端了上来。浓烈的熏香一直刺激着我的鼻腔，整个楼里都弥漫着这种气息。这侍卫还一直挺严肃，看来是办过很多事的老手了。要是一般的人，恐怕早就迷醉过去了吧。
不远处就是堂皇的舞台，亮眼的玫红色在深酒红的台柱前更加突出，那些花魁们就是在上面起舞吧，对着一个个肥头大耳，不怀好心的有钱人。程冉蕙讨厌这里的原因，我大概能感受到了。
看到人陆续进来，那老鸨也忙的不可开交。我吃完芙蓉糕，根据她的指示入了坐。地方并不好，有些偏，毕竟是头牌，预定的人肯定很多。但这正是我想要的位置，能看到大部分的人。
我一直在打量着走进来的人，可都没有丝毫扮装的模样。女人的身影完全看不到。难道是先前就混进来我没有发现吗...直到音乐响起，我还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
周围的香味更加刺鼻，身旁形形色色的人都谈论着些不堪入耳的事。比如睡过哪个花魁，感觉如何，这种一听就很下流的事。祈祷任务能平安完成吧。在这之后，我肯定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
这思想一直持续到几个穿着稍稍有些朴素到舞女上台起舞过后，随着惊呼声出场的那个女子，对着台下展露笑容的时候。
老鸨在一旁用尖锐的声音介绍着，这就是店里的头牌，香尘。她说的话我并没听很清楚，回过神来双眼已经紧紧地盯着那女子的脸庞了。
柳叶眉，瓜子脸，胭脂粉底涂了很多层，两颊泛着妖艳的紫红色，嘴唇也是浓烈的深朱红。眼妆非常重。额头上点着花钿，头发全都高高的盘起，杜鹃，牡丹，华丽的头饰完全看不过来。这名叫香尘的女子露着香肩和大腿，几层的服饰丝毫不夸张的雍贵。可她望着台下展露微笑的那一刻，骨子里透露出的是抵挡不住的清纯和可人的气质。
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美的女子。
她在台上翩翩起舞，妖娆的身姿一览无遗。浓烈的香味刺激着我的神经，麻痹了我的双眼。
出奇的安静。刚刚的欢呼声已经没有了。所有人都在屏息静气欣赏着香尘的舞姿，想必那些人也和我一样抱着相同的感受。
“顾公子。”身旁的侍卫用手肘撞了撞我，我才从这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抱...抱歉。”我小声回应。早上才答应好罗卓不能被花魁吸引去了注意。我恋恋不舍地从香尘那里移开了视线，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着。所有人都盯着舞台，没有一个左顾右盼的观众，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因素，这的确是我观察到的。
七点早已过去，难道行刺时间还要晚一些?我往后退了几步，阻止这件事发生才是我该做的。
我又回过头，可用餐的地方空无一人，老鸨也站在台旁。来咏月楼的人肯定都有所准备，这个也不允许贸然进入的吧。
难道藏在什么其他的地方?我又望向楼上，都是一间间房，艳丽的绸缎装饰在栏杆上，我没发现任何人影。
“还没异样。”我小声回应，手摸到腰间的匕首，又抬头望向舞台。
背景音乐是管弦乐，清脆动人，但又不失摄取人心的魅力。香尘一直在台上独舞，毫无重复的动作，一定是事先练过很多遍。
世间竟有如此女子...这简直就是人间乐园。
“这女人我要了!”突然，一阵声音从观众种传来。香尘看起来明显有些受惊，停下了舞步。
“这可是我今晚预定了的。”又响起一阵油腻的声音，所有人都往中间望去，老鸨也连忙跑出来圆场。
“两位公子，这是做什么呀...”
“一百两银子。这女人我要了。”最先说话的那个人开口了，我勉强看到那是个财大气粗的男人，长相很让人恶心。
一百两这个数字，对于我这个做捕快的，想都不敢想。居然就为了青楼女子的一夜全砸光...
“这位官员，说话能讲理吗?香尘是我早就预定好的，今夜要跟我。”另一名男子看向老鸨，似乎在等待她的确认。那老鸨连忙点点头，两位都是得罪不了的人，她有些不知所措。
观众渐渐骚乱了起来，香尘在台上眨着眼睛神色有些为难。
“那你问问那女人，她今晚跟谁?一个穷鬼...还是我大公子?”
“穷鬼?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凡事讲先来后到，你这无理之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你...!”
见两人即将打起来，老鸨想上前劝架却拦不住。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却没人想出手制止。
“两位老爷...请，请停下。”
突然，台上响来香尘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成熟，能听得出温柔知性的感觉，也意外的有些清脆。
“好，你说，跟我还是跟他?”
“现在是表演时间...如果两位老爷在此吵起来，我也会很为难。”香尘微微低下头，肩膀颤抖着，双手紧握，“另一位老爷的确先预定了我，希望您可以谅解。”
“是啊，香尘都这么说了，真挺不讲理。”也有些人开始附和。侍卫小声喊了喊我的名字，哦，对，这种乱作一团的场景，才是最好行刺的时机。
我连忙看向四周，一个可疑的人影都没有。
“行，你有种，你们有种。”那个财大气粗的官员暴怒着指着所有人，慢慢地退后，“你们一个小小的青楼敢这样对我，等着死吧!”
他整个脸都红了，一步一步退到了门口，就连忙逃窜了。
人群中都是扫兴的声音。发生了这种事，表演肯定也没心情看。于是老鸨连忙出来说，后天让香尘再次准备一次演出，现在就请有预留的公子随她去。
我看着香尘慢慢走下了台，她肯定要和那位公子度过一晚吧。我看向她精致的侧脸，心里居然有点不是滋味。这么好看的女子，居然甘心在青楼被那么多让玷污...就在我这么想着看着她入迷的时候，一瞬间，她似乎转过了头，明媚的目光对着我闪烁了一下。
我的心噗通跳起来。而只有那么一下，她就离去了。
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我摸上早已发烫的脸颊，气息都有些紊乱。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会被青楼女子所吸引?
不，香尘绝对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这位公子，你可看上了哪位女子?”老鸨见我站在原地没有座位，迎上来问我，我摆了摆手，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如果还有行动，也不太实际。
即便如此我还是在咏月楼里待到了八点半。虽说是在监视着，以防万一，但脑海里全是香尘婀娜的舞姿和清丽的笑容。这个女子，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一定在青楼过得很难受...奇怪，我为什么会同情青楼女子?
该入房的也入房了，也有人现在才来，但看起来不会再有刺客出现了。我站起身，可能是香味所致，脑袋有些发昏。
那封邀请函一样的宣告，难道是假的?代号L并没有出现，中计了?
就在我清理着脑中的思绪准备彻底离开这个极乐世界时，门外突然晃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我揉了揉眼睛，连忙迎了上去，之间程冉蕙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你一脸的魂不守舍啊，怎么，不想走?”
“没...没有。”其实戳中心窝了。
“还有你这个妆...噗，噗哈哈哈哈!”
程冉蕙穿着便装，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形象。
“笑什么，真是的。没点富贵子弟的感觉?”
“只是不太适合你。”她吐了吐舌头，“看你这样，是没见着那女刺客咯?”
我点了点头，招招手示意侍卫先回衙门找李卓报告。
“那那张卡片...是怎么回事。”程冉蕙小声嘀咕着，拉过我的手往大街上走去，“行了行了，你以后也没机会来了。”
“说的也是。”我笑得有些尴尬。
“怎么了啊小师弟，不会真看上哪个花魁了吧?那种地方可不是我们能去的。”
“没没没。程师姐你想多了。”我连忙摇头，把话题引开，“你去天山派有什么收获吗?”
“他们的头儿说不认识有这等角色。”程冉蕙顿了一下，“不过我知道了那剑士姓魏，和他也聊了不少。哦，我还遇到了一个许久没见的讨厌的可怜人。”
“哈?”
“没什么没什么。”程冉蕙摆摆手，“总之，没问出什么，不过我玩得很开心。”
“你光跑去玩了啊...”
“你不也是。”
“没有，我明明有很好地看着呢。”
“是不是被某个花魁迷的神魂颠倒啦?好了顾师弟，认识你这么久，你的表情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呃...这事还是不要对程冉蕙细说吧。虽然香尘给我的冲击力的确不小。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预告是假的?那...意义是什么?”我转移了话题。
程冉蕙皱着眉，表示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也走到了衙门门口，和程冉蕙一起去报告了今天的信息。
李卓听到我们毫无营养的叙述后，沉思着什么一般低下了头。
“声东击西...”
“啊?”
“有没有这个可能?”李卓看向我们。
“也就是说，那刺客现在正在行动?”
“就算是如此，我们也没办法阻止了吧。”我小声嘀咕着，头很快被程冉蕙敲了一下。
“希望不是如此。”李卓叹了口气，挥挥手意让我们先回家休息。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李卓应该也要回去了。我和程冉蕙就退下了。
从衙门走到家还有一段距离，程冉蕙把手背到身后，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你说，要是刺杀又发生了，我们捕快可就不好做咯。”
“这才隔了两三天，不会的吧。”
“混迹江湖那么多年的人都没印象，要不就是某个很隐蔽的门派的弟子，或者...是其他地方来的人。通常这种人都是办完事就走，最讲究效率了，哪会给你讲什么时间。”
“你的意思是，李卓说的声东击西，有可能?”
“主要是，我们能不能阻止得了。”程冉蕙轻轻咬着嘴唇，“不光是为了得到酬赏，我其实也挺正义一人。今天看到的事让我不禁有点想起了自己当年沦落的模样。我不想再看到下一个人了。”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哎呀不说这个，你关注点怎么总是不对嘛。”程冉蕙停下脚步，转过身捏我的脸，“你说，咏月楼附近的大家是哪家?”
“新街我去的少...”
“是最近在振兴起来的苑家!你说有没有可能，下个目标就是那里?”
“不太可能吧...如果是声东击西，选这么近的地方。不怕派来许多护卫吗?”
“天哪顾小杰，谁去青楼带上一堆人啊!”
程冉蕙虽然这么说，但她这种猜测一点都不实际。下面的大家这么多，为何离咏月楼最近的才会遇到危险?而且，刺杀对象也不能只拘泥于官宦大家这里。如果刺客要再次行刺，我们一点信息也没有，也没办法阻止。
现在又这么晚了，她还一脸的激动...难不成...
“我们现在去苑家!”
“你疯了啊...我们两个人，要真遇到刺客，自保都来不及。”
程冉蕙看了看我有点鼓的腰间，走过来就抽出了那把匕首，一边晃着一边看着我:“不还有这个嘛?那小刺客不也是女人，怕什么。你再想想，大家里会没有护卫?”
“师姐...我现在可是穿着公子的衣服，你穿的是便服，没人会信我们的...况且十点钟了，我们过去也来不及了，回去睡觉吧，不会出什么事的。”
程冉蕙总是这么一腔热血，想做的事就非要做到，她这个性格我很了解。但这次绝对不行，这完全就是去冒险。好的情况是没任何发现，坏的话...我还保护不了她。
“总之，我相信我的直觉。”
看，已经开始扯直觉了。
“师姐，不是我说...”
“就真的没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可能性吗?”
程冉蕙低着头，有些委屈地样子。
“我是怕你遇到危险。”
“没事，出事我们就跑。而且你知道的，刺客不会对目标以外的人发动攻击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也可以再去观察一下咏月楼啊，也许会有什么发现呢。”
我有些语塞。虽说感觉这么晚跑一趟真的不值得，但程冉蕙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大概。
“好不好，顾师弟?”
1.去新街
2.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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