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小R,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现在我几乎想不起他的样子,只记得曾经他总喜欢皱着眉头批判社会,而我总会斜着眼看着他说你干嘛啊,你个中二病患者,于是他笑笑走开。有次下雪,教室的窗口挤满了看雪的人,他们的眼睛里面都是欣喜和某种浪漫的情愫。我说雪真干净,他说雪无所谓干净不干净,只是遮住了一切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他辍学了说在青旅里打工。他说,这是为什么啊。我说,什么为什么啊。他说;重复,重复。有一天我去找他,他正在看萨特的《存在与虚无》,我一把把那本书抢过来,那阵子我缺钱,买了一箱泡面,那本书又厚又重,用来压泡面真是极好的。他大叫:暴珍天物!我说:是暴殄天物。
他的笑容虚弱无力,我说你们这些文青真是太讨厌了。他说你骂我干嘛。后来我才知道文青已经是个骂人的词了。
后来他跑到江西的一座山上隐居了,没有网络,没有朋友,只有一只兔子和一群鸡陪着他。
有些人很担心被人遗忘。小R说他从不担心,因为他也从没被记得。
他说:你知道吗?你太在乎外界,太怕孤独。
我哼了一声道:难道你不在乎?
小R说不在乎,还说自己会如何坚持理想等等。那阵子我原本失眠,他能一直说到我睡着,手机掉下来砸到脚上。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小R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在看满城的烟花。我跟朋友在外面逛街,人山人海。
他说最近认识个白富美,他说要好好赚钱,才能配得上。
他又瘦了,面部接近谢霆锋的线条。我说,你大爷的,又长帅了。
我说,你变了吗。他一脸深沉,叹口气说:人呐,总要变得现实。听了开头我就不想听了,起身离开。他一把拉住我说:别走啊,我请你吃饭。我当然留下来了。
他看着我,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像是使出全身力气调动面部肌肉,让嘴角上扬,但是眼神里流淌的孤独彻底淹没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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