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留乡

        几十年来，一直住在同一个地方，可以说这里是我的故乡。小镇的名字就不提，没人会感兴趣，突然想写下这篇文章是害怕自己忘记本就早已模糊的记忆。

        时代飞速发展，村镇的面貌也一变再变，我的村庄也不例外。原来的小镇只有东西、南北走向十字交叉的两条老街，街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店，只记得镇中十字路口有一家大型百货超市，里面有我想而不得的玩具。沿着镇中的路往西走，尽头是菜场，关于菜场的记忆只有门口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冬天老远就能瞧见白雾升腾，不需要叫卖也没有吆喝，也听不见催促的声音，你只需要找到老板，雾气穿过他的脖子在白雾中穿梭，具体长什么样我也忘记了，你只需要对他说上吃什么，然后寻一位置坐下，过会就会给你端来。他家的店特色是小笼包，皮包馅中，汁多，并不是馅越大越好，多了腻，少了不出汁，一笼12个，样子大小几乎一样，老板一人手工包成。不像灌汤包，也不似生煎包，真正的小笼包关键在于小，筷子能轻易夹起，放于醋中，咬一下口，喝掉汤汁，肉汁浓郁醇香，油而不腻，再放于醋中，醋与肉的混合，一口吃下，醋与肉汁深厚的味道在嘴里迸发。小时候，每去吃早饭，只需打个招呼，老板就知我来了，上什么也无需说，老样子，鸡蛋汤面配一屉小笼包。

        这么多年，走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地方的云，吃过许多地方的小笼包，吃过各式各样的面，唯独菜场门口没有名字的店忘不掉，记忆中的味道。所谓汤面，必是面与汤均到位，缺一不可，由于是江南，所以面是细面，更易入味，是的，面也要入味。汤必须是大骨头汤，细火慢熬，才有细腻飘香的汤底，面下开水一涮，片刻即成，置于汤底中，配以猪油、葱花、香料粉、没有高大上的碗你没有精致的勺子筷子，没有富丽堂皇的装修，没有风格独特的餐桌椅子，也没有仪式感的摆盘，就这样端在你面前，从筷筒里面拿出筷子，桌子上跺两下。吃面吞包，便胜似人间无数。

        关于菜场的记忆似乎只有吃，再往菜场深处有一对卖豆浆油条的老夫妻，现在已经过世。卖的也很简单，就和小时候的生活一样简单，只有豆浆、油条、甜饭、粢饭团里只放油条，别的阿婆也不会。豆浆肯定是手磨的，每天卖完为止，一般是一个大碗，一勺糖，糖可多可少，一勺豆浆斟满。不好意思，这是要自己动手端的，调羹也自己拿，搅拌混匀，那是我记忆里的一种香气，豆浆喝到嘴里是淡淡毫不张扬的甜味，你能感受到味蕾在跳动。我一般细化把油条放在豆浆里泡着吃，这样更有味道。印象中的菜场很大，后来再去时发现很小，除了菜场，西边还有个幼儿园，现已拆除，镇上第一家面包店现仍然营业，再有就模糊了，记得有很多店铺，店名早已忘记。关于西边的所有记忆都在这了。

      十字路口东边路旁是一家银行，现在也是，只是换了一家，再往东，是一家洗浴中心，一直开到现在，他们家的水总是很烫，再有的也记不清了。

      十字路口往南走是医院，小时候没少往那个方向跑。往北走通往的是幼时住的村子。在记忆里，从镇中心到村上的路似乎很长，关于回去的路只停留在自己骑着童车跟在爷爷后面，他在前面慢悠悠的骑，我在后面拼命追赶，那是个晴天，我累得不行气喘吁吁。虽说同镇，村上与镇上截然不同，那时候，有田野，树木也很高大，屋顶还有烟囱，一户户人家在树与田之间坐落。那时候村落之间交通不便，我经常往返于爷爷与外公家，我记得要穿过多条崎岖的小路，还有一个直道两旁也是高大的树木，也要走上一段半米宽的田埂，再多的就已经想不起来，关于这我很是懊恼，明明走过无数遍的路，现在却无法从脑海中找出一丝一缕的踪迹，连片段都是那么模糊不堪。继续往北是有尽头的，那是长江，我的故乡就在长江边上，曾走过江边的芦苇荡，乘退潮时捞过螃蟹，也下江游过泳，也成见填江造陆，见过大小轮船在江面南来北往。

所以，有一天我决定再去寻找曾经的痕迹，自拆迁后，城镇的变化加快，街上的店铺也是变多也变得五花八门。故乡还是那个故乡，只不过路变了，树没了，房子没了，村子没了，有些人也没了，味道也没了。想寻着记忆中的路寻觅，试着找出脑海朦胧的残留。然而站在一直不变的镇中心，无从无助，望着来来往往的车与人，熟悉且陌生，寻找之行不告而终。

      故乡还是那个故乡，我亦不是远游而归的游子，我一直生活在这里，但是不曾注意过潜移默化之间的变化，就好像钟乳石的形成，一天两天你瞧不出，若过个若干年，你会认不出这是当初的小石碓。故乡也如此，纵使你长久的生活在这，随着时间的变迁，那些你不曾注意的变化会从从你脑中一点点得将原有的记忆替换掉，当你回过神来时，一切物是人非，当你想找回时，记忆模糊一片，留存的皆是当前的场景。身在故乡怀故乡，我的故乡不是一个地方，而是场景存在于我脑海，我身处即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