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昨天聊的食堂事件,接下来与群体激愤有关的,就是秋收事件了。
当时过了食堂事件几个月,正值秋收。大部分花生已经收完,玉米已经收获大半。各家劳力不同,玉米成熟程度不同,导致各家进度有所差异。机械化还没有普及,抛花生全靠三齿抓钩,收完脱粒全靠人工摔打。玉米靠手掰、肩扛、板撅放到玉米杆。玉米杆要收回家,或是喂牲畜,或是当柴禾。
都体力活,家里人都是满手老茧。半大小子放学后,地里干半天活,满手血泡。老娘们儿心疼孩子不会表达,张嘴就骂废物滚蛋。老爷们儿连忙阻止,另安排活装车拉车,嘴里叨叨着:除了干体力活一无是处,不好好学习地里待一辈子。
正这个当头,村里大喇叭吆喝起来,县里来命令,指导大家抓紧种麦子。赶在某某号之前,必须完成。姥姥!地里面劳作的,都世世代代农民,哪天收,哪天种,都从娘胎里出来都知道,还用它来瞎指挥?农忙时节,哪家不是起早贪黑心里比谁都急?
当时经济不发达,没有工业企业,乡领导们一天天无所实施,为显一下政绩,只能对一下哪村农业进展快了。于是做起事来,有些人就不择手段。
临近放学了,每班班主任分别通知各班:明天早上,每人带一把镰刀。大家问明天拿镰刀做什么?什么活动?班主任支支吾吾,到时听安排吧,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完匆匆走了。我们班主任乃是四十岁中年男子一枚,平时说话瓮声瓮气,中气十足。今天倒好,说话像个娘们,软绵绵的笑笑,摸下后脑勺,转身离开,铁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第二天到学校,直接不用进班,让大家手拿镰刀去学校后面的乡政府大院集合。大院中,早就听好了几辆拖拉机。人到齐了,乡政府不知是什么级别的一毛头小伙子领队,拖拉机浩浩荡荡开往没有收完的玉米地。那毛头小子牛逼哄哄的跳下拖拉机,像大将军一样把手一挥,枭叫一声:上,给我把玉米杆拦腰砍断。终于明白,为了逼人赶进度,这是下死手了。长地里的玉米杆一断,接下来农民可就难办喽。
我们是什么人?土生土长的农村野孩子,能不晓得利害关系?再说了,说不准就是某个同学家里的地呢!于是乎,我们群体破口大骂,边骂边往回走。老师们家里也大都有地,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学生把玉米给砍了?于是,不支持,不反对,任由我们自由发挥。地里走出来的老太太们,与我们同仇敌忾,个个指着毛头小子头皮骂。
那毛头小子此时也没招了,哭丧着脸说,大家别回,可以不砍,咱们帮忙总可以吧。算他还识相,大家返回去,他的脸更没地挌。我们人收多,不管有人没人,见到地里的玉米就掰,放那一堆堆的,主人们只管装车就是了。
原是一场乡政府执法与农民的小冲突,愣是坏事办成了好事。原是偏远的乡村,乡政府执法队伍也是参差不齐。不过因为我们的抗命,结局算是皆大欢喜。
就像算是群体小插曲,算不上什么大事。几年之后,家人一道聊起此事,还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当时极力阻止破坏,那块玉米地的主人家女儿,竟是当时我未来的嫂子!
帮来帮去,竟是帮的自家人!我是相信缘分的,冥冥之中必有定数。多行善事,到头来助人就是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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