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她真是机缘巧合。
近日一个上午,在皂洞口行政村大礼堂,一群前来居家养老照料中心领餐的老人正在观看“风声”电视剧。现年九十二岁的她耳不聋眼不花,坐在前排,像小学生一样聚精会神,全神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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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苦命人,年纪轻轻,肩挑水车垒头,导致右肩胛骨迸裂,锁骨头外凸,“也许大半辈子太苦了,老天爷允我能活到今日”;她是解放前后,不计报酬,有时需冒着生命危险,为马达当地和八里远的路塘村送信,“本地土匪常有出没,来自山东的南下干部驻村成立民兵连剿匪,家里农活再多,手拿竹叶枪就走”,竹叶枪,就是红缨枪;她是一个没上过一天学堂,凭着好记性,能说也能唱的“老歌王”,像“国民党抓壮丁”的歌词连教唱老师“芸芸”都已忘掉,她却能随时随地唱出来,且一口气能连唱三四首歌。
一、苦命人
她出生在姓叶的佃农家庭,父亲靠租客田耕种,养活上下一家人。因为是儿女辈中的老大,父亲把她当作男子来看待。除了犁耕耙耖,什么农活都要学会干。
她的生长地,位于金华西部、兰溪南部,属黄土丘陵地貌。夏季天气晴天少雨,日晴一周还好,日晴半月要命,田泥干裂,禾苗枯萎。
又是一个晴热的早晨,为抢到水塘一夜渗出的地下水,父亲背着水车厢体在前面走,她挑着两人垒头和垒车架,摇摇晃晃在后面行。也许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在换肩时一不小心,右胛骨从中间断裂,痛得她倒在地上呼爹叫娘。因为没钱就医,落下病根,不仅右胛骨凹痕、锁骨头凸起相当明显,而且一遇到阴冷潮湿天气,肩膀会发生隐隐地痛。即使这样,无论在嫁人前还是在嫁人后,田地里总有她忙碌的身影,且右胛骨还得挑还得背还得重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即使父亲一千个不舍她一万个不愿意,她还得离开娘家出去嫁人。她永远记得,十九岁那一年,一担米的交易,让她住进了本村观音阁。这一生曾生下了八个,只留下了四个,两男两女。两个儿子倒十分争气,大儿子虽一生务农,讨了妻子后,养育了两个女儿,早住进了两层洋楼,虽然今年已是七十二岁年纪,还从事着马达集镇清运垃圾的工作;小儿子开车,在马达集镇上有店面屋,在老基上建了洋楼。女儿在兰溪某机关部门工作,担任了中层领导。
她今在去世五六年的弟弟家的老房子里居住。与自己一块长大的童养媳出走后,沉默寡言的弟弟再也没敢在父亲那里提起娶妻成家的事。光棍了一辈子,在大队划拨给他的张姓厅堂的靠东一间房子里也居住了一辈子。改革开放,实行大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积攒了一些现金,在在厅后建了偏房,吃住得以分开,倒过了几年称心舒坦的好日子。
我悄悄地跟随在她身后,到了他弟弟的家。看到她自己在房子边上种下的青葱、苋菜、芋头、黄瓜、茄子,我说:这么多品种,你一个人怎么能吃得下?她说:我有手有脚,身体也还好,已决定今春暂时不去照料中心领餐了。又见到她在桌子上备存的一大碗厚厚的米粥,一两样时鲜菜,我向她建议,总该把每月政府发的300多元的养老金化掉一些吧?她说:托你这个十分有耐心的领导的福,现在猪肉也不贵。我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平日里吃些粗菜淡饭。小儿子常叫我回他家洋楼里去住,我还没答应呢。她把在机关里工作的,都说是“领导”,我也没去澄清。其实,澄清了也没用。从姑娘开始,她就接受了来自各个方面各个行业的领导照顾。她说你是领导,实际上是她还在怀念当时的组织——领路人。(未完待续)
陈水河原创于2024年5月7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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