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布加进来了,他嘻嘻笑着揭下了我的面纱,用晶亮亮地棕色眼睛盯着我道:“菩答曲莎,你真漂亮!”是的,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昂贵的锦袍,上面织的是“金池凤”的纹样,因为这次婚礼,我第二次穿上了鹿皮靴子,在我目前人生的全部16年里,我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我坐在围炕上没有答话,如果可以,在新婚此刻我就想让他死。因为他父精绝王枉杀了我的父母,我从好官家的女儿沦为任人处置的女奴,我发誓要让精绝王断子绝孙!
布加对我的冷漠态度没有生气,他伸头朝我的脚上看了一眼道:“今天你穿靴子啦!”,我勉强笑了一下,往回缩了缩脚。
那天宴会初见,州长们对我的舞姿赞赏有加,唯独这个憨憨王子布加,当场脱了他的鹿皮靴子给我穿上,边穿边道:“这么冷的天,赤脚跳舞可真冷!”这件事在精绝城传得轰轰烈烈,堂堂王子为一介女奴穿靴,真是奇谈!养父猜的没错,布加喜欢上了我!这就好办,想杀他一直苦于没门路,他自己反倒送上门来。
“菩答曲莎,哎,我还是叫你曲莎吧!”,布加脱掉靴子,躺在了对面的围炕上,“曲莎,我今天晚上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作为给你的新婚礼物。”
我能说我的愿望就是你去死吗?
“菩答曲莎想和王子去看雪。”不一会儿,我们骑马到了王宫北郊,那里是一带山林,白雪茫茫。
“曲莎,8月的时候那里会有很多成对的狍子……”布加背对着我,我从怀里掏出匕首,现在下手时机正好。
“……长着角的雄狍子总是围着雌狍子跑圈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我慢慢走向布加,如果现在杀了他,养父肯定会为我打点好一切,即使终生要在西域各国逃亡,我也在所不惜!“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个能让我转圈圈的人!”布加转身向我伸出了他的手,我的匕首狠狠插进了布加的左胸,不偏不倚正中心脏,他必死无疑!
“曲莎,你……”布加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为什么……”布加想不通,他无限中意的王子妃,好端端向他痛下杀手!
“为什么?最好去问你那个不分是非的爹!”我的父亲曾官至右将,不知什么原因,国王安归加说我母亲勾结女巫蛊惑佛众,一支谕令就杀了父母,尚在襁褓的我也沦为奴籍。三年前养父才给我看了誊抄在羊皮上的判决文书,我才知道真相,从那时起,我就立誓要杀掉王子,天可怜见,我终于等到这一天,我会让精绝王生不如死!
菩答曲莎骑着马儿往养父达米罗的州府里狂奔。今晚养父也大婚,娶的是精绝王的女儿、16岁的王女阿难,尽管达米罗作为叶吠的州长已年届40、有5个妻子,因为精绝有“换婚”的传统,所以菩答曲莎嫁给布加王子,替达米罗换回了王女阿难,两家的喜事就在同天办了。
“快禀父亲,女儿有事求见!”曲莎等了半天,不见达米罗出来,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禀事的奴仆道:“州长正在行房,曲莎莫要误了好事。
”菩答曲莎觉得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她要赶在王宫出兵抓她之前逃离。于是自己去马厩里牵出两匹骏马,装上干粮、灌满水袋,又紧急绑了两袋马粮,正要出逃。
“站住!”曲莎转身,是达米罗带着王女阿难站在廊下,她正要开口,哪知达米罗喝道:“来呀!把这个行刺王子的贱奴绑起来!”
“父亲,你–”菩答曲莎惊呆了,本来是养父替她出谋划策,精心设计的杀人计划,如今事发,却舍弃了她!曲莎还在疑惑,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满院埋伏的奴仆绑了个结实,连夜押回了精绝城,关进了死牢。
菩答曲莎坐在牢里,左思右想,达米罗肯定怕王子被杀的事牵扯到他,所以先行告发了自己。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达米罗毕竟养大了我,这一命就当我还了他的养育之恩,反正我已经杀了精绝王的儿子,既然跑不掉那就从容赴死,没什么怕的,父亲母亲,女儿很快下来陪你们了!
可是第一个来探监的却是布加王子,他没有死!“是你?你为什么没有死?”菩答曲莎惊呆了!“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吗?”布加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是歪坐在一张狼皮褥子上,被奴仆抬进来的。
菩答曲莎难以置信,她明明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
“曲莎,你为什么要我死?我只想和你白首到老,你却要我死!”布加泪光闪闪,他现在都快变成精绝国的笑柄了,多少人劝他不要娶一个女奴,他一意孤行的后果就是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妻子行刺!
菩答曲莎搭上自己却没能杀死布加,她已经濒临崩溃,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于是道:“因为你父亲杀了我的父母,还让我变成了奴隶。”
布加伤心道:“既然是父亲的债,儿子来还也应该。”他顿了顿又道:“曲莎,你难道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你把匕首刺向我的时候就没有迟疑吗?”菩答曲莎没有回答,垂下了眼眸。
“我知道了……”布加朝奴仆挥了挥手,奴仆就抬他出去了。
这天提审菩答曲莎,精绝州长剑支耶端坐堂上,在下首另放了一套桌凳,专为司书书写而设,因为事涉王族,州府大堂围炕上坐满了包括贵族、僧侣,以及督军、吏书等在内的各色官员作为见证人,一群人在大堂内乌压压一片。
菩答曲莎跪坐在大堂中央的火塘前面,一脸坦然,她一个小小女奴,刺杀王子,铁定是活罪难赦、死罪难逃了,她决定就此认命。
剑支耶捋捋胡须,道:“菩答曲莎,你还有何话说?”
“贱奴无话可说。”
司书已经开始在木简上写文书了,突然一个小奴进来找州长耳语一番,州长突然叫停了司书,对众人道:“事关王族,干系重大,大家且休息片刻再作决断。”
菩答曲莎被带进了州府的套间,里面等她的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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