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是巫婆（34）

我的奶奶是巫婆

姜彦伟

      到了正月十五，就又热闹起来了，这里没人管这一天叫元宵节，都说是鬼节，长大了以后，才知道，这一天是初元日，我们这里的风俗，太阳一卡山儿，就去先祖的茔地送灯，点整根蜡几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但是，这一天，无论怎么困难，都会点亮蜡烛，吃完晚饭，奶奶就拿出一包蜡，白的或者红的，一根蜡剪成两或者四段，在家先把蜡捻儿燎一下，爸呢就带着小叔和小弟去送灯，爷爷从仓房收些秕谷，拌些灯油，在家门口开始撒路灯，我们这群孩子，更是兴奋的不成样子，村里会有几户人家放烟花，这才是我们最高兴的事。

      这时奶奶叮嘱我：“带着双和大成他们去莲花泡点几个蜡，跑百步，打几个滚，这一年啊，病灾的就没啦。”

      “哎。”我脆生生的答应着：“奶，今年你不去？”

      “老啦，跑不动啦，老胳膊老腿地，啥灾难都经历过了，不用去了。你们小孩子金贵，这说道不能落，快去吧，带她们早点回来，好去看放花。”

      我接过奶奶递过来的蜡头，带着弟弟妹妹，还有小虎去村外的莲花泡。

      莲花泡的冰应该有几尺厚，年前，我们溜的大冰趟子已经被一场雪给盖住了，我看见六奶家的老姐和小四小五已经点染蜡烛了，小五甚至点了一根磕头了，在那里一闪一闪的，立霞也随着我们来了，找了个雪窝，喊我！：“大姐，这里背风，我们一起点。”

      二妹也用脚捼个雪窝，把寸半高的蜡头在老姐点染的蜡上对着了火，便小心翼翼的栽进雪里，不知跟谁学的，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闭着眼睛，不知叨咕了些啥，半天才回过头来：“大姐，你也求求吧，一年都顺利，妈说的，大吉大利。”

      听她这么一说，大弟和小妹也学她的样子，念念有词起来。

      小虎也往前蹭了蹭，回头看我不是好眼瞅他，又退了回去。二妹见小虎闪着眼神，就拉住小虎：“一起求，一起来求，让咱们全家都不生病。”

      小虎又胆怯地瞄了我一眼，见我没说话，就走到小妹身边，也攥了双手：“求，求，求爷爷，奶奶，大爷，大娘，爸，妈，小叔，还有大姐，二姐，大哥，小姐，还有小弟弟，都开心快乐，不生病。”他声音挺低的，却清脆的让我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由心里一颤：这孩子，挺有心机的，为家里都求过了，唯独没为自己求，这是在讨好我，们？

      这时，老姐喊我：“快点点蜡啊，我跑完百步，要回去啦。”

      “马上，马上。”我回应着老姐，赶紧把剩下的几只蜡烛，找雪窝点燃，然后带着弟弟妹妹绕着莲花泡大冰趟子跑了起来，也没查明白，够一百步了还是没够，就催促弟弟妹妹打几个滚，和老姐，立霞一起回村里了。

      这时，村里家家门口几乎都点了蜡烛，路灯一家接一家的撒，高高的灯笼杆上的大红灯笼又亮起来了，有一些调皮的小小子，不知在哪弄的红黄蓝绿黑的各种颜色，见人就往脸上抹，一没注意，我的脸就被前街二孩子给抹好几道颜色，我气得追着要打他，三哥过来拉住我：“今天不带急眼的，年年十五打花脸，都乐乐呵呵的，你也得乐呵呵的，奥。”

      “多难看，洗不掉咋整啊。”

    “能洗掉能洗掉。”二孩子急忙走过来，把一些颜料递给我：“要不你也给我打花脸，别生气了，啊。”

      我接过颜料，拿手抹了一把，朝二孩子脸上用力拍去，二孩子的大花脸顿时惹起一场大笑，二孩子也笑得前仰后合的，抓了颜料又去追别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