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昨天存有的一点清凉立刻被阳光蒸发了。
去屋后,久违了的蝉鸣从树上掉落下来,一阵阵扑打着我的耳膜,有嗡嗡的回响。其实用久违了一字有点做作,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假心假意。哪年的夏天蝉鸣能缺席蝉?应该是没有刻在骨子里的印迹罢了。但当下的蝉鸣确实是稀稀拉拉的,好像在举办一场独唱比赛,你方唱罢我登场。早没了当年浩浩荡荡的派场,阵式。也许是蝉的欢乐被时光磨钝了,也许水泥地坪将它们的一部分永远堵在地下,也许……太多的也许让它们再也嘶吼不出热情奔放的交响曲。
但我很久没见到蝉是真的,前两天在屋后看到了两只蝉壳,瞪着白眼珠子,能看到爪子上细细的绒毛。它们一只在草尖上,一只在水杉的树干上。草是狗尾巴草,不高,盯在水杉上的更低,不到一尺。估计是没孩子搔扰,再加上泥土里阴凉,睡得舒服。或是厌恶了这个世界,不想爬出来。但到了月份,不出来在土里也会脱壳,那时再想出来就难了。
看到蝉的壳,我仿佛回到童年。
童年时爱掏蝉的蛹更喜欢打蝉壳,打蝉壳一般都在天气好的时候,天一亮肩上斜挎着书包,扛着一根竹竿就出了门。竹竿的梢头是故意剖开的,再用小木棍支撑成一个三角形。看到树丛或屋檐下有新鲜透明的大蜘蛛网,便将竹竿贴上去,再翻动,好让蜘蛛网一层层蒙在三角形上,这个竹竿不仅能打蝉壳,也能粘捉蝉。蝉好像知道我们要抓它似的,爬到很高的树枝上才肯脱壳,有的壳像是粘在树叶上。
掏蝉蛹是在雨后。蝉蛹我们叫地蝉,一场雨让泥土松软,它们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呼唤,有了振翅高飞的欲望。在天黑之前,它们用前身的大只带锯齿的爪子,不停地向上刨抓泥土,出洞口的边缘被刨得薄薄的,手指一插就能掩没到拳头。所以我们总是能准确地判断出洞是不是蝉蛹的老窝,然后用棍树枝去挑逗它,这些笨拙的家伙,勾着枝头就被哄上来了。
我们不是为了吃蝉蛹而去掏它们的,掏回来当作客人一样,傍晚让它们爬上门前的篱笆。嘿嘿,还是为了一只只没有生命的壳。早上起床,去篱笆边,脱了壳的蝉有的急吼吼地飞走了,有的后面的两只爪子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刚出壳的蝉很漂亮,身子浅绿色,有点淡淡黄的大翅膀是透明的,看到一条条细腻的骨架,最有神气的是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突起,像是车子前面的大灯。
蝉的生命是短暂的,热闹一个夏天,一场霜就冻结了它们的歌喉。有时候,在黄昏或夜色里偶尔听到一两声蝉鸣,就像是人睡着时被梦惊出来的叫声。
蝉,也有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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