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的标题为“大学小言:我眼中的北大与港中大”,其中上编为陈平原担任北京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双聘教授期间,来往两所高校,将所见所感写成千字小文,在《新京报》开设专栏的合集。下编则是陈平原一些关于高校的讲话和发言结集。其中上辑以港见京,由京观港,就深入观察两地两校不同的教学理念、制度设置,反思当今中国的大学文化,既有高校教授的切身感受,又有知识分子的人间情怀。
相比起下编的“老生常谈”,上编显得更有“干货”,也更能触动读者。因我曾短暂从事诗歌研究,所以对上编中《诗意的校园》一文感受格外强烈。陈平原在其中讲述了一个颇为让人暖心的故事:
“那天下午,微微细雨中,新亚图书馆门前,有个男生正在黑板上抄诗,那是一首新诗,作者我认得,是前年毕业的博士生。写者很认真,已经抄好了,后退两步,端详了一阵子,又走上前去,擦掉最后两行,重写一遍。我默默地观察,内心涌动着久违了的热潮。”
陈平原说:
“在我看来,在大学阶段,与诗歌同行,是一种必要的青春体验。能否成为大诗人,受制于天赋、才情、努力以及机遇,但‘热爱诗歌’,却不受任何外在条件的拘牵。因痴迷诗歌而获得敏感的心灵、浪漫的气质、好奇心与想象力、探索语言的精妙、叩问人生的奥秘……所有这些体验,都值得大学生们珍惜。”
和北京大学作为“新诗摇篮旁的心”(林庚语)一样,香港中文大学也是一所有诗有歌的大学,余光中曾于1974年至1985年在此任教,播撒下很多新诗的种子,至今还能听到遥远的回声。近几年北岛在香港中文大学筹办香港国际诗歌节,每年举办的“全港诗词创作比赛”都有中大学生参与并获奖,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系友亦捐资指定支持旧体诗的教学与研究……这些事或许能唤起我们对“另一种声音”的追怀与向往。至少在对诗歌的共同态度上,北京大学和香港中文大学能让人有一种仿佛“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之感。
正如作者在文中引用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中,马可波罗回答忽必烈为何不讲述威尼斯时所言:“我每次描述一个城市,其实都是讲威尼斯的事。”陈平原的文章读来,也给人一种“自此之后所见皆是你”的感觉。无论是讲大学文化,还是讲高等教育,亦离不开他“千古文人侠客梦”和“学者的人间情怀”。比如在《大学与城市》一文之中,陈平原就放言说:
“可惜不是北大校长,否则,我会设计若干考察路线,要求所有北大学生,不管你学什么专业,在学期间,至少必须有一次‘京城一日游’—用自己的双脚与双眼,亲近这座因历史悠久而让人肃然起敬、因华丽转身而显得分外妖娆、也因堵车及空气污染而使人郁闷的国际大都市。”
虽然这个设计路线的想法最终未能实施,但对我们并非不无启发,比如杭州或许就可以借着“工匠日”的契机,设计一条“工匠之旅”——从今年9月即将开馆的杭州工运史资料陈列室开始,途经劳模工匠文化公园、劳模工匠绿道等,到达钱塘江大桥(这是“926”全国首个工匠日的源头),虽然这也是“纸上谈兵”,不过想来也颇为有趣。
陈平原自己或许没办法成为“当年游侠人”,但对于大学文化和高等教育,即便“说了也白说”,却还是选择了“白说也要说”,敢于直言、敢于发声、敢于书写的陈平原,一直以自己的孜孜以求,力图能稍稍改变,或许这就是他一直在用纸和笔书写的当代“侠客精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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