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里的玉兰

那么在诗歌里人们又是如何描写玉兰的呢？

在明、清诗人眼中，盛开于初春的玉兰是一种高雅的花卉，但又不像梅花那样给人孤高幽独的距离感。他们对玉兰的描写，基调是温馨旖旎的。

玉兰莹白的花朵、淡雅的花香，从明代起就是诗人们审美的焦点。不少诗句即就此作特写：

玉光映水清于雪，香气迎人淡若兰。

璚花那得似，红紫闘芳难。已莹真如玉，香深合耦兰。

俗艶都蠲尽，香魂许雪侵。千枝浑玉质，一树见冰心。

玉光映水清于雪，香气迎人淡若兰。（图片来源于网路，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千枝浑玉质，一树见冰心。

诗人们用冰、玉、雪等晶莹皎洁之物形容玉兰的花朵，但在春寒料峭的二月，玉兰并不给人萧瑟清寒之感。这与它的树形与花朵的长势有关。

玉兰的特点在于植株高耸舒张，花朵莹洁硕大，显得华贵堂皇，温婉大方。因此在古诗中，玉兰经常被比作风姿柔婉，神态和愉的美人。 例如：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春静帘栊淡洒香，素姿堪映美人妆。含风似觉晴还好，浥露仍疑夜有光。不比秋兰怨浓浦，全胜玉蘃媚唐昌。偶来蹔喜逢开日，却少移花醉舞场。

美人春自怜，缟饰倚楼前。带月姿偏丽，含风态倍妍。庭梅初破萼，堤柳未成绵。独尔瑶华满，亭亭媚远天。

独尔瑶华满，亭亭媚远天。

洗尽铅华，却又能以华净绰约的风姿艳压群芳，这就是许多明清人眼中的玉兰之美。

玉兰不仅华贵，而且脱俗。这首先还是得力于它的树形。玉兰由于树高枝长，所以繁花满枝时往往上摩云天，异常醒目。清代沈大成的诗句，突出地表现出这种审美感受：“婉彼女郞花，粲然列庭際。……望望幹何長，朶朶姿交媚。玉巵潔無瑕，珠胎明不纇。天然去雕飾，獨立離垢地。幾枝襯杏梢，一樹出柳外。江梅縱先春，曷若此淸麗。”

这种潇洒出尘之感还来自于它特殊的花型：花朵虽然硕大，但轮廓柔美飘逸，亭亭立于枝头，益发显得轻盈多姿。因此，玉兰，特别是它大片盛开的时候，不太容易以世间事物形容。诗人们或将它比为仙女的舞队，或者产生如置身仙境的幻觉。

如文徵明诗云：“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要知姑射真仙子，欣见霓裳试羽衣。”

郝懿行诗云：“皎洁无尘软玉齐，璁珑万朵压枝低。雪堂梦鹤衣犹缟，月殿舞娥裳是霓。”

彭孙贻诗云：“辛夷别种更镂脂，万朶瑶瑛粲异姿。似拥霓裳全队下，真游玄圃列仙居。”

诗人们在花前的种种出尘之想、目眩神迷之状，宛然在目。

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皎洁无尘软玉齐，璁珑万朵压枝低。  

在对玉兰的描写里，“霓裳羽衣”是四百多年来盛行不衰的比喻。

传说中，霓裳羽衣曲是唐玄宗梦游月宫时，仙女所跳之舞的舞曲。后来也用“霓裳羽衣”命名按此曲编成的舞蹈。这些诗句不禁让我疑惑，为什么神话中的仙女这么多，诗人们偏偏喜欢用“霓裳羽衣”来形容玉兰呢？

今年仔细观察过此花后，我发现玉兰的花朵非常别致：在花苞褪去外皮后，露出的花瓣很像由数片白羽扎成的玉杯。在绽放的过程中，花瓣又呈现鸟儿翅膀飞翔时的轻盈舒展之态。所以，当繁花满树之时，确实有点像姿态各异的小白鸟缀满枝头。

此外，玉兰的树枝没有旁支蔓衍，花朵也不是如漫天星斗般撒在枝头，而是沿着主干，交互有致地盛开着，很像一支支飘逸多姿又进退有序的舞队。

如此一来，诗人们用“霓裳羽衣”来形容此花，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诗人们又发现，清丽脱俗的玉兰最适合月下观赏。例如黄圖珌说玉兰：“琼林玉树，本出仙家，不意尘世得之……赏宜夜饮，燃蜡则不如坐月之妙矣。”

月下玉兰之美，也经常成为诗人歌咏的对象。例如费元禄诗云：“琼花欹满树，月露湛幽姿。深院无人赏，春寒白雪枝。”

程瑞祊咏玉兰的诗句也很美：“玉光映水清于雪，香气迎人淡若兰。素质最宜明月上，琼枝莫畏晓风寒。”

古人也赞叹月下的梅花，但通常是因为月光能烘托出梅花闲静、幽雅的神韵意趣。确实，一般来说，梅花花朵疏淡，枝影却形态丰富，这种特殊的“疏影横斜”之美在月下特别能突显出来。相较之下，玉兰花朵素洁硕大，线条优雅，浸润于月光之下时，想必益发华美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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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五日下午，我又来到中庭看花。中庭东侧的八棵玉兰里，有六棵花况不佳。枝条不是一片光秃，就是点缀着几个瘦小的花苞，显得很不起眼。

只有两棵开得比较盛。但也远远不到“琼林玉树”的程度。有一棵整个树干往东欹斜了五度左右，花集中开在东边，大概有百来朵。另一棵开了五十来朵，但整体的分布依然比较稀疏。线条鲜明的槎枒上，盈盈立着柔白的、半开的花朵，局部看起来，很像一盏别致的吊灯，或某些路段那种有设计感的路灯。

小区里的玉兰 小区里的玉兰

通过古人精彩的描写，我是不是更能体认玉兰的美了呢？应该是的。它们提示了玉兰花瓣和“羽衣”的相似处，从而能丰富我对玉兰的想象。它们更让我领悟到：玉兰在树丛间显得那样突出的原因，不只因为那一树纯白的花朵，更由于那种既柔和又华贵，既端庄又飘逸的独特美感。古人的诗还让我知道，原来玉兰的花朵在月下会美得令人惊艳！期待能有在月明之夜巧遇玉兰盛开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