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河

        老伴儿，十年没见了，你可还安好？我今天回了趟老家，咱家的房子还在，只是比以前更破了些，那条小河也在，却没有以前清澈了，这四十年的变化真大啊！

        你还记得吗？咱俩刚结婚的时候，日子苦的很，我每天早出晚归，在局里上班；你勤快又爱干净，每天也是从早忙活的晚，那被子，床单隔三差五的你就要拿去河边洗，那河水虽然清澈，但手伸进去，却也是很冰凉刺骨的，只要有点空你就去招待所给人家洗碗，洗被子，打零工给家里贴补，每天就这样洗，你那病根儿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

        那时候我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十三块六毛六，你一个月打零工能挣十几块，那个时候生活困难粮食紧张，一年到头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苦倒是吃了不少。每天下班回家，看见你那冻得通红的手，我心里就酸酸的。一个晚上，你睡熟了，我偷偷起身，站在你每天浣洗衣物的小河边，我告诉自己，在局里一定要好好表现，当上开车司机，一个月就能挣五十块钱，日子就能好过些。你知道的，有些话，我不太会说，告诉小河，毕竟它可能陪你的时间更长些。

        第二年，我成了油罐车司机，一个月能挣五十块钱了。你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又是欢喜又是忧，喜的是要当父亲了，可也愁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多了一份开销，日子可咋过呀！我告诉你怀孕了就别出去了，多休息养养身体，可你不听，还是整日忙个不停

        那天，我下了工作回来，咱们贫寒的家里一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你告诉我，这是你去草甸子割草时，遇到野花，就割下来带回家，有野百合，黄花，蓝孔雀又寻来罐子搁起来，你指给我看的时候，脸上笑的像朵花似的，你说怀了孩子，家里总要多点颜色，生下孩子会好看点。那一晚我又来到小河边，我告诉自己，要更努力工作些，让你和娃娃都能吃饱穿暖。你知道的，我不善言辞，把所有的话就讲给了小河。

        第二天，局里通知我去菜籽坪放油，路远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我实在是不放心你，给你买了点儿粉肠，临产了，得吃点油水，可你偏不听，我回来那天一进门就闻到香气，是你把白菜和粉肠炖在一起，等我回来一起吃。那顿饭啊，我现在就记得那个好吃啊！我背回来的烂衣服，你点着煤油灯，熬了一夜，修补完，又给肚子里的娃娃做了一件冬衣，那一晚，陪着你的，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你生老大的时候，我没能在身边陪着你，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了。不过咱老大要也是乖觉，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帮你分担些家务了，你在河边洗大件衣物，她就在你旁边帮你洗小衣物，偶尔，还能帮着洗碗筷。我们后来生的老二，老三，也都是老大帮着照看。我工作又进步了，也更忙了，照看孩子们的事情，就都靠着你了，孩子大些了，能分担些家务了，可是也更调皮了，河边洗衣物的时候，贪玩儿水，回来鞋袜常常都湿透了，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穿，你常常要连夜给孩子们烘烤。孩子们上学了，为了让孩子们好

        我工作又进步了，也更忙了，照看孩子们的事情，就都靠着你了，孩子大些了，能分担些家务了，可是也更调皮了，河边洗衣物的时候，贪玩儿水，回来鞋袜常常都湿透了，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穿，你常常要连夜给孩子们烘烤。孩子们上学了，为了让孩子们好好学习，家里的活儿啊你是能不让孩子们干就不让孩子们干。总说腾出空让娃多学习，学习将来最出息。

        老伴儿啊，我们这代人最美好的时光，都在这条河边度过了，我跟着这条小河说了不少心里话，这条河许是也老了，变得混混沌沌，水流声也没有从前响亮了，这夜好静，星星还是很亮，我要去睡了，信写的太长，你慢慢看，也就不必回信了，心意我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