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一定有着他未了的心愿——我不是为了敷衍才说这句话的，虽然人人都会带着这份情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大伯太苦，苦的来去孤单......
上期链接：向死而生 ‖ 大伯的家底子
01 这个世界，再也不来了
我清楚，自己在大伯床前的那一跪，太轻率了......无异于给大伯年老体衰的境况压上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年轻人的尊重，往往在老人那里就是一种“人老无用”的表白。
曾有朋友戏言：坐喜宴的时候，在上岗的那个人离走就快不远了......
当我抹着眼泪走出大伯家的那一刻，心里有着一种生死离别的感觉......为什么每一次来探望大伯，总是一次不如一次呢？人生暮年，难道真的就这么脆弱吗？
回到家里，父亲见我脸色不对，我就把大伯的情况说了一遍，并把大伯给我的戒指拿给了父亲......
父亲看后，默默叹了口气——你大伯或许就剩下这个了。
父亲把大伯最近的一些遭遇又给我讲了许多......他那个过继的侄子根本就不管他，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满心思就想着那三间屋了！
我有点央求父亲的味道——明天我就去公司报到了，您代我经常去看看大伯吧，他现在很严重了，也别在乎别人说什么了......大伯还有什么可图的？人就只能活一辈子。
父亲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大约过了有半个多月吧，父亲给我打来电话：你大伯有点严重啊，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
再忙我也得回去啊......
大伯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我去的时候，屋里围了不少人，除了村委里几个干部，还有大伯两个兄弟以及侄子们......
我见大伯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半合的嘴唇呼吸极为沉重且艰难，凌乱花白的头发和胡须一样徒增了大伯的那抹苍老，白色被褥下羸弱的身躯只露着个头和肩膀......
浓浓的药水和着酒精的味道刺激的人心里发慌......大伯的侄子们表情各异地远远站着，那个过继的侄子面露复杂，也远远地杵在那里......
村干部和大伯的两个兄弟好像在商量着什么，父亲也在他们旁边站着。
床头挂着的点滴仿佛在刻录生命的节拍，一点一点的......是希望，也是绝望。听他们说大伯已经有两天不吃饭了。
听着村干部们和大伯的两个兄弟互相道别的寒暄着——我知道他们或许已经商量完了，父亲过来看了一眼，我说“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大伯的侄子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只剩下二伯父留下陪床......
静得似乎只能听见点滴的声音......连人的呼吸都那么轻微。病房里白的刺眼的墙壁和床单被褥一样让人感觉苍茫一片，去留无意......
守着一位不能言语甚至已无力思考的病人，就如同守着绝望一般，人的脆弱莫过于此......
短短的时光里，我陡然想起了和大伯在一起的一幕一幕......音容笑貌，谈笑风生，清茶一盏......
人的一生就这么短暂吗？跋涉千山万水，最终归于病榻......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凄凉和无奈。
我忍不住握住了大伯的一只手......凉凉的，我特意看了看大伯的脸，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伯啊，你可知道我来了......你最疼爱的侄儿来看你了。
您那么地爱着我，护着我，还一直惦记着我......如今我来陪您了，您却一句话也不说了......或许我来晚了，来的一点意义都没了，我对不住您！
见我低头不语，一直在默默地流泪，旁边坐着的二伯父也是在不停地抹眼泪，毕竟他们是亲弟兄啊。
02 永远的大伯
当大伯被接回家以后，父亲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清楚，大伯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看着躺在灵床上的大伯，我强忍泪水，匍匐跪地......这个世界，再也不来了！大伯，再也没有人能和我说句知心话了，那个疼我，惦记我的老人永远地走了......从此，我的余生都是寂寞！
想起了那片远山，想起了沟沟壑壑里的羊群，想起了大雨滂沱里的遮风挡雨......那棵榕树依然年年开花，一排石屋的茶园留在了故乡几代人的记忆里......
一生洁净，慈善爱人的大伯走了......
大伯的晚年是凄凉的，他早年的愿望或许像茶园一样蓊蓊郁郁，但岁月不居，时光荏苒，在红尘阡陌里，身不由己......大伯的晚年又是平凡的，人生一世，谁的命运不江湖？我们都生如微尘，有人记得，是幸运；有人忘却，是本分。
当我看着那新起的坟头，不远处就是茶园了......大伯，您安息吧，我们终归会到这个地方——无非是您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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