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有什么东西闯入了脑海,如同一团云或絮什么的,缥缈而杂乱。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整理出哪怕一点的思绪,反而是混沌在竭尽全力中更深地纠缠,仅有一些细碎的字眼从茫然里跌落下来。
跑步?
说起来,一直很喜欢跑步。
尤喜欢晚上出门,戴或不戴着耳机。你尽可以任汽车,自行车,行人从你身旁经过,兀自错过哪辆豪华轿车,亦或某个穿白裙的少女。你会穿过灯火繁华,或路过幽静冷清,你能清晰感受到世界的存在,同时又深刻明白,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在这样的夜晚,你看不清他们,他们看不清你,你是这个世界上独立的个体。
想着我应该就是在这一次次的跑步中告诉自己,以极其隐喻的方式:
我是世界上独立的个体。
至于操场上跑步,固然会有些无聊,却也着实有别的乐趣,即在于最后一圈。
每当我快要精疲力尽的时候,我便安慰自己,这是最后一圈。而当这一圈跑完之后,我会想,或许再跑一圈也还可以,因为我还不至于跑不动,便对自己说,再跑最后一圈。如此我便多跑了一圈。之后,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跑一圈,而且我也一直没有觉得自己不可能没有再多跑一圈的力气。如此一来,若没有时间的限制,我便这样不断奔跑在最后一圈上。
但如果你对自己说“再跑最后五圈”,这一切或许就没那么有趣了。
实在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那时的我便是在跑步。
原想着除却我之外,应是没有人会在冬天的晚自习旷课出来跑步,尤是这所学生成绩极为不错的学校。操场的灯光很暗,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我只能看清一个身影在我的前方稳稳地跑着,隐约的马尾辫一下一下地晃动着朦胧的光影,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交杂出的声响营造着有些怪异的气氛。
我不自觉提高了速度。从身旁超过的瞬间,我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眼,却又担心会尴尬对视,索性加快了跑步的步伐,径直向前跑去。
而就在我越过她这一次后,我便一直没有再遇到这个女孩。等我停下脚步,环视整个操场时,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回教室的路上恰遇上刚从网吧回来的猴。
关于这个称谓,记得应该是当时受到了村上春树不可思议的影响。《挪威的森林》便是他推荐给我的,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十点到家,倒了一杯咖啡,台灯下摊开刚借来的书,一口气读完直至一点,中途甚至没有离开座椅一步。读完《挪》最后一句话的霎那,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颤抖,从灵魂深处涌来,不可抑制地浑身发麻。而于我能够等同此种程度麻酥感的只有《百年孤独》在被飓风湮灭那一刻。
自此我们甚至可称为一口气地读完了《且听风吟》、《寻羊冒险记》、《海边的卡夫卡》等等很多村上春树的书,并时常相互交流,或玩笑般使用村上春树式风格的对白。
“嗳,林玦君,零钱可还有一点?”
“单就零钱而言,大抵还是有些的。若是要买些饮料那玩意什么的,想必是够的。”
“何至于!不过是些辣条罢了。能明白?五毛钱一包的那种……”
“行行行,停了停了,钱给你,赶紧买去。”我笑着打断了他,“帮我也带一包。”
当时鼠啦,羊男啦,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十分中意的。于是后来他索性就自称为猴,有时我们表示尊称还会加个哥字,妙有了古典神话的气息。至于为什么会选择猴子这种动物,我却是一无所知,毕竟他长相也算标致,举止也十分得体,任谁看也无法将他和猴子联系起来。
“回来了?”我笑着说道。
“嗯,回家呀。”猴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又嘿嘿地笑了。同我无奈的笑一起——晚自习还没有下。
“玩的怎么样?”
“就那样。”他回道,而后又补了一句,“没什么意思。”
“那还,”我看着脚下的楼梯,“一次次这样?”
“其他的事不也一样?”
猴说完后又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也看着他笑了,这样的话气氛还是很轻松。
回到教室的时候,同学都还在自习,我沉默地走到自己角落里单独的位置,安静得没有打扰到一个人。
时间是9点22分,距离放学还有23分钟。
我看向猴的座位,他回来后拿上书包就走了,在同桌呆呆的注视下。桌子上干净得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事实上他今天确实也没有在教室待了多长时间。
已经是他分手后的第二个星期,时间大概是高二。我作为朋友,自觉无能为力,所以那几天来,只能眼看着孤舟驶向愈来愈沉的黑夜深处。
自觉无能为力?
嗯,实在是完美的托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