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过节养老院总有慰问节目,这次来的是杂技团。老人们早早来到大厅,嗑着瓜子聊天。院长讲过话后,让老人们自己排演的节目先表演。节目有越剧对唱、小品、还有一段健身舞等。节目的导演是一位七十二岁的音乐家,姓余。自演节目结束后,杂技表演还没上场,院长提议说:“请音乐家余老师来段独唱,好不好?”
音乐家有点小感冒,本不想唱,禁不住大家的呼唤,只好站起来,清一清嗓子,唱起一段渔歌民谣“拉网”。想不到这个老音乐家还底气十足,把渔歌唱得粗犷激昂,让人真有一种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感觉。我看着他笑,他唱着歌也在看我。其实温大妈早就和我讲过他的悲剧。他有妻有女,但家庭不和睦。据说他的大女儿并非亲生,是他妻子带着别人的身孕和他结的婚,为从乡下小学调到城里。生下孩子后还带着孩子去和那个男人约会。那个男人当时在部队,政审条件高,不能和她结婚。但余老师不嫌弃大女儿,虽然自己也有了小女儿。奇怪的倒是妻子一直嫌弃小女儿,宠着大女儿,吵架时骂道:“冤屈嫁给你这个老王八蛋!和你生的小崽我也不喜欢!”
余老师退休后,夫妻更无法面对,一气之下他住进养老院。有几次妻子追到养老院吵架,还抢走余老师的工资卡,害得他半年交不上养老院的钱。结果是通过单位几次交涉才帮他拿回工资卡。
养老院成了避难所,还有个退休教师也是夫妻不和睦,自己住进了养老院,我正想着这些事。温大妈突然递给我一张小字条,是余老师写的,问我能不能去帮他看看电脑。
院里会上网的老人不多,我比他们年轻,拿我当高手,其实我也只是一般。
第一次走进音乐家的房间,屋里居然摆满书籍和一沓沓的资料。音乐家说他一直在整理这些民谣锣鼓、滃州走书、乐器研究等资料,以前他走村串户搜集,费了好大功夫,现在都是文化遗产都是宝。可惜他老了,电脑上总是丢失文件,整理不成册。我对他不由多了几分怜悯,帮他清理了电脑,借走几本书,以后接触就多了一些。
余老师有高血压,身体不是很好。有一次他说起生病,动弹不得,想喝杯水都没人在身边。他说小女从小厌恨这个家,说娘不亲爹不亲,都宠姐姐。大女工作成家在上海。在得知不是她亲爸后就再没来看过他。他有妻有女,却如同孤寡老人。
温大妈也很同情余老师,一直夸他是个可怜的好老头。温大妈说原来坐公交车要走到山下,是余老师给市委写了一封信,要求在养老院门前设一停靠站,现在出门就可以上车,是余老师的功劳。他还给 食堂提建议,配营养菜谱,改善伙食。他热情又爱管闲事。温大妈又告诉我:“他老婆是母老虎,你可要小心。”
本来男女之间无风三尺浪,我与音乐家的来往不久就被议论纷纷。那天我在余老师房间帮他清理资料,院长走进来说:“你们两倒是挺好的一对,都会上网,有共同语言,只是余老师应该去办好离婚手续。”
看来男女之间还是有别,不能随便交往。于是,我开始疏远音乐家。有一天余老师凄惶地说,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凤凰飞到他身边翩翩起舞,可是不一会儿就飞走了。
不久,我离开了茅岭养老院。我的积蓄给儿子买房结婚都花光了。那时我每月的企业养老金只有一千多,一手进一手出,都交给养老院。有时有点小毛病,去开药的钱都不够。不免要考虑到将来。趁还年轻,还是再去打工几年,给自己挣点养老钱吧。
5:音乐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