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献给象太阳一样照耀我的爸爸 （3）

父亲节-献给象太阳一样照耀我的爸爸 （3）

二  父亲其人

这几日正在热播《北鹿原》，可以堪称很沉重很虐心的电视剧版本的中国现代简史。近百年来中国人所经历的命运完全浓缩在其中了，在这个大时代背景下人性的善与恶在片中也最大化地突显出来，深深地触动着观者的心抑或灵魂，常常看着看着就有透不过气来的虐心感。剧中的白嘉轩，一族之长，更是因其身上的族长使命感和本心的善良表现出的各种行径而让剧外的人们喜爱称赞并震撼心灵。那一声声的“达”也让剧外的我们在他身上发掘着父亲-族长-中国人的真善美！

前两日开始写作文，适逢父亲节就选了父亲这个题材，也想了结自己多年以来想用文字表达对他的情感的心愿。而真的开始下笔才发现那是写都写不尽的题材。常常是写写停停，太多太多的故事、细节无法描述。昨夜里放下思绪去看《白鹿原》更新，巧合的是剧情竟然全部是关于父亲与孩子的。黑娃给他的父亲洗脚算是父子终于相认、孝文也终于跪在了父亲面前父子和解，那一段白灵在纱窗后若隐若现地往望向父亲无法告别，父亲站在原上默默为女儿送行的场景深深击打着我，除了流泪，白嘉轩的真善美、那个年代的命运多舛感不自觉地就和我的父亲重叠在了一起……

很巧的是昨日收到老友微信：“正在川东动车上，读罢小说《软埋》，正想你家也应有回忆录了。该忘记还是回忆，是我们这代人的思考？”

父亲节-献给象太阳一样照耀我的爸爸 （3）

《软埋》讲述的是相同时代大背景下一个女人的命运，那个时代沧桑的岁月注定了所有人的命运都不属于自己，都被时代残酷地掌控着 碾压着，于是更多的人随波逐流成为时代背景下的背景，比如黑娃的达，也有一些人面对命运的变故坦荡荡地接过来，不忘本心地与它斗、抗争，让自己硬铮铮地立于天地之间！比如我的阿达。

青海人称呼父亲就是阿达，父亲成年后的人生是从青海开始的。背负着反动派的儿子的身份的父亲大学一毕业就被遣派到不毛之地青海湟中，在那里经人介绍和出身同样不好的母亲结婚，我是他的长女，对父亲的了解是从小他对我的耳儒目染和长大后自己对是非曲直的理解吧。

依照时间顺序回忆一下吧……

在那个大背景下，起义投诚的爷爷在解放后毫无意外地死在了重庆渣子洞，而我的奶奶受其牵连居无定所，只能住在一个窑洞里。四川的亲人们不敢去认领爷爷的尸骨也不敢收留奶奶。消息传到青海，父亲想都没有想就赶了回来，领走了爷爷的骨灰葬在了老家。然后把奶奶带到了青海。（要知道那是霸王别姬式的岁月，父亲是顶着再扣一顶大帽子的危险把奶奶接过去的，那是收养国民党反动派的遗孀的罪名呀……）

奶奶在青海生活了十几年，直至离世。走的时候都没有地方允许她下葬，父亲把奶奶的尸体运到河滩上，自己架起火堆烧了尸体，把骨灰收捡起来带回家中...直至1980年以后再回四川与爷爷合葬在一起。(我写到这里忍不住的泪，不知道父亲在亲自火葬奶奶的时候是怎样的心境，我从来没有听他提及过，但当我用文字去触碰这件事时分明可以听到他滚烫的心跳，那不是悲悯也不是简单的失去母亲的痛苦，那是一份仪式的庄重......）

因为奶奶住在家中以及爷爷的身份原由这期间父亲被关进监狱被万人大会批斗……那也是大背景下上演的必然情景了。待我记事最难忘父亲给我讲他在监狱里的事情：他被关押在监狱中了，竟然唱起了《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狱卒大声斥责：你这个反革命分子有什么资格唱毛主席？父亲回答：你为什么要反对我思念毛主席？吓得狱卒不敢接话......这件事对我的精神世界的影响是极大的，我的父亲在监狱里都会唱歌，我的一生再有难也不会难到那样，所以我也要选择唱歌！

苦难的日子在歌声里终于结束了，父亲毫无例外地平反昭雪了，爷爷也恢复了军区副司令员的原职了。父亲成了一方著名的语文老师我们一家也终于住进了楼房。然而谁想到接下来又发生了考验人性的大事。

父亲也是四兄妹，我的大伯他的兄长因为受牵连在更加边远的新疆，弟弟和妹妹则还留在四川。在我上高一的时候父亲一夜之间突然去了新疆，两周后回到家带回了大伯的四个孩子。原来大伯遇难夫妻双亡，留下四个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父亲与自己的弟妹们商议未果在母亲还没回过神来的情形下把他们领回了家！家里一下子多了四个孩子，父亲经常骄傲地说他有八个孩子，可是八个孩子要吃饭要生活呀……从此后从未看到父亲在家里吃晚饭，下了班他就去代课挣课时费养多出来的四个孩子！那时的我对父亲是有怨气的，我不喜欢家里吃饭都不够坐，不喜欢父亲炒的蛋炒饭变成了大锅饭鸡蛋也越来越少，不喜欢下学回家就只看到父亲骑自行车去上课的背影，也不喜欢父亲半夜还在批改多出来的一摞一摞的学生作业和卷子......但今天我回望此事，想像父亲当时的决定和心境，我猜那时的父亲是孤独的，孤独得象白嘉轩当族长一样，他没有选择，他只有听从心里的声音去面对和接纳，而那孤独也是父亲的一种悲壮力量吧……

再然后八个孩子以我为首都长大了，都上了大学、中专，都结婚成人了，父亲也如愿退休回到了老家四川，而他的人生或者说他想要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回到四川后父亲闲不住跑出应聘工作，一来二去的就萌生了自己创业的念头。60岁的我的达真的开始创业了，从一间十几平米的办公室到今天二十几年走过来了……其间的艰难困苦到世人眼里的成功我不想去细述了，这是一段世俗世界里的金钱成功故事，父亲从60岁开始将它完成了。他告诉我龙生龙凤生凤，他是将军的儿子......

我不知道百鹿原以后的剧情，也不知道白嘉轩最后的命运，但至少在前半生父亲与他是重叠的，人性的真善美的光芒在他们身上闪耀着，而后半生父亲选择忘记苦难，他说要感恩这个时代，让他不愧为他父亲的儿子！

而我的前半生因为父亲轻松了很多，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如果你觉得轻松，是因为有人在为你负重......

所以今天我想说，达、我爱你！你象太阳一样照耀了我！你那人性的光辉是我一生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