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授中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他们恰好获聘于博士人才稀缺的年代。当时,大学的发展速度,不仅在数量上,而且在专业覆盖面上,都超过了合格师资的供应速度。即便下一代人遭遇了职业准入难度不断加大的困境,他们依然占据岗位资源,照样一路晋升。顺便说一句,很多行业遇到了此类情形。圣路易斯联邦储备银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St. Louis)发现,在过去15年间,大批年长的员工依然活跃在原来的岗位上,而刚进入招聘市场的年轻人却要大费周章,才能堪堪叩开某一行业的大门。在高教领域,年事渐长的教师都享有终身职位,新人入行门槛因此更高了选择这个职业,并不只是出于天真的想法,可能还有那些20世纪60年代末思想成熟的同龄人都会有的那种敏锐直觉,没有经过太多深思熟虑……
——约翰·科姆罗斯(John Komlos)《学历之死》讲述了在高等教育这一职业内部的“持久性不平等”现象。拿到终身教职的教师享受着大量资源,而那些短期兼职而来的临时教师、博士后则需要承担大量的课程教学、学术论文写作和行政管理等工作。为什么看似占据社会地位极高的职业群体内部会有如此大的分裂?这种分裂对于渴望获取知识的学生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本书在较短的篇幅内为我们呈现出了美国博士面临的一系列困境。下面是选自这本书的一些片段:如今,成为一名终身制教师的过程无异于成为一名职业冰球选手。你得从4、5岁就开始一路过关斩将,在体育发展联盟中脱颖而出,为全美青少年赛队效力,或许还得考上美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冰球项目的四大盟校才行[正如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Malcolm Gladwell)在《异类》(Outliers)一书中所言,你最好能掐着点出生,正好卡在年龄组起算的那一天。这样一来,你一直会是各年龄段同龄孩子中最身强体壮的那一个]。你的竞争对手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人生优势,而你必须找到能与之势均力敌的某种方式。
对学者而言,这意味着,你得出生于书香世家,顺利考上名牌大学的本科,然后攻读名校的博士学位,在这期间不能因为工作或其他某种冲动严重耽误求学进度。这还意味着,你一拿到博士学位,最好能立即成为科研项目的助理,以共同作者的名义发表论文,并得到主要科研资助机构的认可;而不是立即参与助教工作——这只能说明你成了一名默默无闻的教学服务人员。一位30岁左右取得博士学位的青年学者,自然会得到经历相仿、条件相似、同样幸运的同行的认可。历史学家玛伦·伍德(L. Maren Wood)总结了人文学科领域的相关数据,结果有50%新招聘的终身制学者都处于博士毕业论文的最后阶段或论文完成后的一年内。招聘人数随着毕业后的年数逐年减少,直到消失殆尽。在自然科学领域,实验室博士后的工作,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延长毕业后的有效期;但不管怎样,当最后一个助研项目临近尾声时,那种“时不我待”的感受会越来越强烈。最近,我刚参加了明德学院作家会议。我的议题组长彼得·霍·戴维斯(Peter Ho Davis)是一位出色的小说家,也是密歇根大学的一位教职员工,他批阅了我正在创作的一部小说的前几章内容。小说的主人公是这样设定的:31岁,拥有博士学位,刚完成了博士后研究工作。我觉得写得比较恰如其分,也许还有些雄心勃勃的意味。但彼得把这几处都圈了出来,并在空白处写道:“要不改成27岁或28岁?”彼得自己在30岁那年成为终身制教师,而我到38岁才完成博士论文,等第一份博士后工作完成时,我已经48岁了。如果我是待售的商品,那么我的条形码已经把我清楚地列为“过期商品”,注定只能在“一元店”里降价出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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