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岚消散,人声归隐之时;孤灯夜挑,执笔仍坚之时;虫声四起,眼睑微合之时;叠书九重,内心愧慰之时。我如埋于雾起的林里,包裹着不断重现的少年时光。
当下即是满足。珍惜,因为为之奋斗了三个年头;奋斗,因为当初的无痛、无觉,自视不清。有种失败叫困于雾霭深重的涯底,却自认在骄阳不过抬手的距离。
我会梦见我们初识迷离窗外十字架枝桠尖顶;我会描摹那千人万人中也不会错认的背影;我会回想那无数次考试奋笔又旋即弃之不顾的稿纸;我会忆起夏日火炉时节甘愿满脸油光汗露也要等候的稚友;我会怀念奔于墙隅不顾劝阻手捧沙砾的真挚触感;我会追索将小径雨水积塘化作汪洋脚踩砖石“渡海”的险旅。
楼下,仍稀攘的存留几根支架,像是拄着拐老妪艰难支持力不足计而日益蓬勃的藤蔓。水泥桩散成了块儿,最后化作了粉,又被扫进了泥。苔痕不过十四五载,但已汇成惊心的碧翠。不只一处架,有几根葡藤,一二葫芦兄弟,落地的南瓜,触目姹紫,人造水泥方池……
“再温柔平和宁静的落雨,也有把人浸透的威力。”再细微平实朴素的回忆也有把时光捣碎的魄力。怀念是不能饮不可饮也要拼却的一醉,回忆是不能想不可想也要甘之的一觞。
一觉清醒,遮光十足的窗帘阻隔外界蛊惑人心的光亮,往事已沈沈。小区无意成为深凹的锅底。四周钢筋拔地疯长,愿愈发贫瘠的土地不被四周野草狂花剥夺更多留存的权利。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胡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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