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

      东海乌石子的诗

口 天黑黑

麦子割了

妈妈夜里去打麦

我一个人在家

那些坏人跑出小人书

拿着枪

在夜色的掩护下

恶狠狠地向我扑来

老鼠也在床底下大声磨牙

把床脚咬得“咔嚓嚓”响

我缩在被窝里

仿佛自己是潘冬子

或小英雄雨来

狗在叫，青蛙在叫

窗外有黑影闪过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但始终没人来救我

后来我挤到床里面

闭上眼睛

发现黑夜原来是安静的

和流动的

像一条大河

无数星星在飞

一直到现在

闭上眼睛

黑夜仍然有无数星星在飞

口 木头手枪

这是堂哥送的礼物

带着它威风凛凛

和小伙伴们打游击

到七婆地里偷香瓜

连睡觉也要抱在怀里

不知怎么

木头手枪不见了

我把家翻了个底朝天

村里村外找遍了

妈说，傻孩子

妈妈并不知道

那时候，一把木头手枪

对我意味着什么

第二年春天

木头手枪出现在

屋背后的菜园里

躺在茂盛的萝卜叶中间

我的脸上挂满泪水

回城时

这把木头手枪

被我放在老屋的阁楼上

后来几经搬家，不知所终

但一定是在

时光的某个角落里

等待着我们的

再一次重逢

口 小人书

为了攒钱买小人书

我去对面的机械厂偷过铁

把外公的铜烟嘴拿来当掉

跑到马路边的杨树下捡蝉壳

有一年碰到机械厂食堂的老王

他说，你这个鬼伢呀，可还认识我

你父亲当年将你丢到藕塘里

是我把你救起来的

我想起了

那是在偷了妈妈的五毛钱后

父亲一怒之下做出的惩罚

口 傍晚

傍晚妈妈还没收工

放学后一个人站在门口

蚊子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嗡嗡叫

我只好屋前屋后走动

但我赶不走

越来越多的夜色

这时候猪归栏鸡进窝了

月牙儿也爬了上来

可妈妈还没有回家

后来我靠在门槛上

迷迷糊糊睡着了

妈妈把我抱上床

妈妈还要烧火做饭，喂猪食

还要洗衣，浇菜园

我一直记得妈妈

把我抱上床的情景

搂着妈妈的脖子

这是小时候

最温暖最幸福的记忆